“还好,只是骨折,没伤到其他地方,不然成植物人,赫总今天可就见不到我了。”周棉清笑得温良,好似真在安慰人。林欢倒是听出来几分阴阳怪气的意思,站在一边忍住笑意。

赫燃想要辩解,却被赫总猛地拍了下背,打断她的话。赫总急忙为她开脱:“赫燃她平时不怎么接触公司事务,都是手下人太莽撞才伤到周总。真的很抱歉。合同周总应该已经看过了,也是我们的一点诚意。”

周棉清不爽这种“父慈女孝”的场面,既然赫燃敢做,就应该想到失败可能导致的后果。又装模作样地咳嗽几声:“我现在一说多话,就会牵扯到后背疼,所以说话有些慢,你们见谅。”

示意林欢把合同递过去,上面的金额是一个十分合理且公事公办的价格,赫总不禁露出惊讶的神色:“周总这是……”

“生意归生意,赫总。”周棉清故意拖长声音,她可不是为了钱才把资料交给他们的。眼神淡淡地掠过赫燃,然后平躺着仰头注视天花板,“我还是公私分明的。”

赫总听出其中意涵,抿了抿嘴唇。他今天本不想带赫燃来的,但耐不住她一直跟着。刚才说的话也是为了不让周棉清把责任怪到赫燃头上,然而周棉清显然不想放过她。

“明白了,周总等消息便是。”说完就拉着赫燃离开。

等人走远,周棉清取下吸氧机,自己翻了个身朝向林欢:“行了,送我回去。”

林欢原本以为周棉清是不想让他们知道她家的位置,现在看起来却不大像,这么大费周章地把自己弄得可怜,更像是在卖惨。手机突然震了震,传来柳岸的消息,林欢一下子了然,又对周棉清竟然想得出这种幼稚做法有些无语。

-

「怎么又住院了?」

柳岸自从得知周棉清将见面的地点定在医院,跟林欢的聊天框里就一直存着这句话,总算捱到赫燃出来,她点击发送,始终蹙着眉毛。主要是那人实在前科累累,她并不全信林欢的话,毕竟给人发工资的是周棉清,她大概早就知道了自己那些自以为是的关心。

“为什么不回去?”赫燃坐在柳岸对面,脸色依旧不太好看。这一个月以来,她仿佛被剥夺了所有的光芒,从众星捧月的小赫总变成了没有实权的“吉祥物”,都源于周棉清寄给赫总的那份文件。

这次如果不是她非要来,还真体会不到周总的睚眦必报。周棉清可以不在乎这些灰色收入,赫家却不行,她把证据摆明了放在那里,要求必须解决姓亓的,相当于拔掉他们最锋利的一颗牙。

如今站在赫燃这边没有任何好处,说不准还会牵连她一同被报复。柳岸对此不以为意,她本来就不是谁的附属,也乐意看到周棉清回归平常的生活。

只是……

“没必要了。”她冷淡地回应,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

“那为什么又这么担心?”赫燃的情绪波动剧烈,拳头紧握,声音颤抖:“岸姐,你跟我说一句真话,这是不是你们设的局?”

柳岸没有立即回答,静静盯着赫燃,那双还没学会遮掩的眼睛暴露出慌乱和急切。她忽地绽起一个笑,灿烂得晃眼:“怪不得你会输。”

“先不说以她受伤为代价的方式我会不会同意,要是你不先去招惹她,明知那些人危险却不做约束,怎么会留下那么明显的破绽?她能去哪儿告你的状?你说我们算计你,有没有想过你有什么值得我们算计的?”下意识用了“我们”,柳岸说完也觉得太重,缓和语气:“这是所有人都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真实世界,我不懂生意场的规矩,但是赫燃,你似乎还没有学会如何布局。”

话语简单直白地戳进赫燃心窝,她红了眼眶,垂下眼眸掩饰低落,嘴唇微动:“对不起……”

“叮”一声清脆的手机消息铃声打破沉默,柳岸手机常年静音,只把周棉清设置成特别提醒,最近为了能及时接收到林欢的消息,特意打开铃声。她没有给涉世未深的小女孩当老师的爱好,对赫燃点到为止,不再管她,拿出手机查看。

「昨晚偏要一个人下床,摔了一跤。」林欢收到柳岸消息的时候彻底改变想法,原来自己才是真的幼稚,不由在心里赞叹周棉清这招虽损,胜算却大。

柳岸秒回过去询问详情,但林欢并没有直接回答,开始添油加醋地形容,恨不得让医院立马下个病危通知。

“周棉清在哪个病房?”柳岸问刚从医院出来的赫燃。

“13楼,左边第三间。”赫燃回忆道。

闻言立刻拿起包就要往医院赶去,但刚起身,又被赫燃叫住:“4层以上是VIP病房,电梯需要刷卡,你上不去的。”

柳岸的脚步微微一顿,并没有犹豫太久。她思考片刻:“楼梯总能上去。”

她一路疾步,面上表情严肃隐忍,在泛着阴暗绿光的楼道里两阶并作一步地走。等终于抵达13楼的安全通道门口时,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整理好衣服,确保表情正常,再从手机屏幕里看看自己的模样,她喘匀气,小心翼翼地侧身朝病房里看去。

里面空无一人。被褥整齐地叠起,没有人躺过似的,柳岸的心顿时沉了下来,怔怔地望着空荡荡的病房,不死心地又去看其他几间,都不是周棉清。

她站在走廊上,感到一阵迷茫和困惑,环顾四周,试图找到些关于周棉清的线索。护士在这时出现,柳岸立刻跟上去,抓住她的手腕:“住在这个房间的病人呢,已经走了吗?”

护士被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挣开柳岸的手,警惕地看着她:“你有什么事吗?”

“我……”柳岸梗住,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和周棉清的关系,半天才回:“我是她朋友,想来看看她,结果发现她没在病房,那个房间也看上去不像有人住的样子。”

“她可能有什么事吧,着急要走。至于其余的是病人隐私,不方便告诉你”护士安抚几句,怕柳岸吵到其他病人,把她送进电梯才放心。

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和愤怒蔓延开,在来之前柳岸脑补过隔着玻璃门遥遥看周棉清一眼就满足,也对被周棉清发现抱有一丝期待,没想到等待她的是这种场景。什么都没有,一切好的坏的幻想都是空白。

怎么会这样?

别急,我的意思是让柳姐追妻火葬场一下

0074 74偷狗

周棉清能直立行走之后的第一件事,是带tiny去公园遛遛。自己受伤这段时间的确委屈了小狗,每天只能在小区里打转,刚玩得兴起就被迫回家。好在它运动量不大,家中也算宽敞,足以让它消耗体力,不至于太过憋闷。

只是她对遛狗不太有经验,又不能使劲,最终拉上护工叶曼一起,选择去郊区公园:“打车到西门口,走几分钟就有很大一块草坪。”

叶曼比周棉清大几岁,护理专业毕业,后面自学考了营养师,做了几年,在本地圈子里风评一向不错。她不是本地人,知道目的地时还有些惊讶:“还挺远的地方,你经常去吗?”

“嗯,那边有个墓地,我妈住那儿。”周棉清面不改色地讲起地狱笑话,见叶曼噎住,笑得不怀好意:“这样吧,你下午给我烤几个蛋挞,我让她今晚上不去找你。”

巧妙地绕过她不想提及的话题,周棉清熟悉郊区公园的线路当然不是因为陈淑,她甚至都只去过一次。而那次在路边偶遇了柳岸,后来一起在公园散步,关于周边都是她讲给自己听的。

就是在那儿,周棉清真正察觉到柳岸不愿表露的真心,才给了她一次又一次主动靠近的勇气。也是在那天,在车上,她第一次尝到柳岸的味道。

天气转暖,太阳暖而不刺眼,她们在草地上铺好野餐垫,叶曼准备了一些简单的茶水和零食,又从包里拿出一盒蛋挞。tiny兴奋地转圈,扒拉着周棉清的裤腿,迫不及待地想要跑出去追蝴蝶。

“曼姐,你先把tiny牵引绳解了吧。”周棉清对这个林欢找来的这个护工十分满意,做事体贴有耐心,做饭手艺也好。成天躺在床上没人说话,叶曼分寸感极强,有时会跟她顺着生活琐碎聊几句,也逐渐熟络起来。

正在把垫子展平的叶曼停下动作,朝tiny喊了声,周棉清顺势把绳子扔过去,被她准确无误地接在手里。没了束缚的tiny一下子蹿出去,叶曼扶着周棉清坐下,取了护具,躺在野餐垫上,她舒服地半眯着眼,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就在昏昏欲睡之际,手机里关联着智能锁的软件突然发出提醒,显示有人在门口徘徊。被打扰清静的周棉清皱起眉头,却透过摄像头看到了柳岸的身影。行动鬼鬼祟祟,先是贴在门上,似乎在确认屋内是否有人,周棉清在监控这头等了许久,终于看见她输入密码进门,侧身时发现身后的双肩包,心中顿时明白了她的来意。

这是分手以后来偷狗了。

叶曼好奇地瞥了一眼周棉清,只见她嘴角上扬,心情大好。叶曼不禁想起自己曾八卦过的周棉清和柳岸的故事,她原以为两人已经闹掰,但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