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阳抬起头,眼眶红红,狐疑了声。

“你是挺聪明的。”

话音甫落,屋门再度被人叩响,府里又来了客人。

林宗白?抱着一幅长长的画卷进门,本是轻松散漫的笑意,在看见?女帝的身影,逐渐僵硬在唇边,连忙下跪行礼。

“拿的什么东西?”女帝直接问道。

“……《百官图》。”

“已经画好了?”

“是。”

“怎么不让画院上报,却拿到这里来?”

女帝质疑的声音一出,居尘行至她身前跪下,“此事不怪林师兄,是臣强行要求他画好之后,一定要在第一时间给臣看一眼的。”

女帝:“为何?”

自然是怕还没看见?,就?被您撕毁了。这番大?实话,居尘没敢提,只道:“想看看臣在画中,好不好看。”

女帝默然片刻,直接叫林宗白?开卷,展于?屋内众人面前。

在裴都知的帮助下,林宗白?将画卷徐徐从中间朝两边铺开,其中繁华之景,令屋中所有人不由惊叹。

春花烂漫,满园芳香,风流人杰,遍布画中各处,仰天长?笑,把酒言欢。

女帝一幕幕看过去?,情?不自禁露出满意的笑容,目光触及池畔那一艘状似小船的水榭边,只见?她美丽的女儿,正?坐在船中窗台前,拿着鱼食,低头喂着水中锦鲤。

而她的驸马,站在水榭外,拦住了一位侍女送来的酒壶。

那时的袁峥,应该还误会着旭阳腹中的胎儿,并非他所出。但他这一举动,分明还是放心不下她,将她的安康放在了第一位。

女帝望着他这一副痴情?的模样,忽而想起了先帝当年,在她怀着宋觅的时候,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

她的思绪被回忆灌满,过了良久,悄无?声息叹了口气,眼眸一转,只见?恭恭敬敬站在她身旁的居尘,此刻正?盯着另一幅画面出神。

她在看她自己,也在看画中隔了五米开外,站在亭台二?楼的蓬山王。

画中的居尘,此刻正?站在一棵茂盛的桃花树下,伸手,接下了一朵飞旋的花瓣,她唇角微勾,抬着头赏花,人面却要比桃花还要动人。

而宋觅明显是刚从二?楼雅间,走到了露台的栏杆前,视线不经意一瞥,便穿过了无?数的人影,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在看花,他在楼上看她。

居尘呆呆望着眼前画面,回想起前世那幅残缺的画卷,所有空缺遗憾的地方,此刻都被填满完全。

林宗白?两世画了同一幅画,两世,他的视线都不曾挪动分毫。

没有人能?在这样专注的眼神里逃脱,任何一个姑娘看到这幅画面,无?疑是将她推入无?穷无?尽的情?网之中。

居尘,亦不例外。

或许这才是女帝撕毁画作的根本原因。

可她阻断了居尘知情?的机会,还是没能?阻止她儿子?的痴情?。

这一世,居尘被眼前画面触动,目光莹莹,心口砰然跃起,无?意间转眸,视线与女帝在半空中交汇。

小姑娘面色一红,落在女帝眼中,就?像一个盗窃的小贼,发现自己阴差阳错偷了国宝,惊讶之余,还被她逮了个正?着。

可她能?治她什么罪,这是一个偷心贼。

居尘揣着半分欢喜,半分忐忑,站在画前,站在女帝身边。

只见?女帝盯着画中亭台楼榭,沉吟良久,猝然笑了一声:“还算有眼光。”

也不知是在夸谁。

画卷收拢,女帝看了眼时辰,差不多也该回去?看折子?了。

临走前,女帝派人去?大?理寺通传,在旭阳怀孕这段时间,将袁峥的囚禁之所,改成公主府。

旭阳愣了许久,还是在居尘的摇晃下,回过神,连忙谢恩。

女帝一走,两个姑娘相拥高?兴良久,旭阳回眸望见?师兄欣慰的目光,后知后觉出他恰在此刻出现,恰好带画过来的好意。

“谢谢宗白?哥哥。”

林宗白?凝着她消瘦的面庞,隐下眼底的一丝心疼,微微一笑,“真想谢我,就?照顾好自己。”

待林宗白?走后,旭阳又拉着居尘说了好一会的话,想到袁峥要回来,她总算记得爬起来照了会镜子?,望着自己此刻的面黄肌瘦,愁眉苦脸起来。

“可我怀着孩子?,也不适宜上妆。这么丑,他到时候肯定要笑我了。”

“你现在倒是在乎起你肚子?里的小人了?”

旭阳咬了咬唇,“你以后可千万不许告状!”

“告什么状?”

“不许同这个小家伙说我以前说过不要她的话。”

“你还真提醒我了!”居尘勾起唇角,“这不是我的孩子?吗?等你生下来,她不是跟着我吗?你管我同她说什么?”

“你”旭阳气得一把掐住她的痒痒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