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扑了个?空,居尘蛾眉微蹙,“他去那作甚?”

“前几日钦天监放出消息,今年回?暖甚早,洛河十年一度的鹊桥节,可?能会提前到今日,尘妹妹没听说?吗?”

居尘这两日都扎在御书房给女帝草拟诏书,两耳未闻窗外事。

林宗白抿了一口茶水,施施然道:“徵之说他今日有约,他说?难得有一次机会约到那个?人,后来,她怕他忘记,又反约了他一次。他怕她听到消息提前去了,便跟着提前,夕阳微垂,他就出发了。他说?,即使她不来,他总要赴约的。”

居尘喉尖哽了两下,心?头抽得厉害,转身离去。

卢枫等人影已?经消失无踪,才一敲脑门,冲林宗白震惊道:“她就是他等的那个?人?”

马车辘辘带着她赶往洛河,居尘心?急如焚,一来一回?风尘仆仆,加之此前在皇城驰道疾跑,两边鬓角已?经被薄汗打湿。她自知自己这一副模样?着实不像是精心?打扮去约会的模样?,对上他那一份真挚的心?意?,委实失礼,一壁恼恨自己只顾扎在御书房冷静,都?没及时得到钦天监的消息,一壁从上至下,细细整理了一下衣裙与?头髻,尽量显得体面一些。

这会儿,居尘几乎已?经确定前世的他回?来了。

然今日一天惠风和顺,唯独居尘赶往洛河这一会,天空风云骤变,淅淅沥沥下起了春雨。

等居尘赶到洛水河畔,提裙下车,江上烟雨蒙蒙,那些听闻今日会提前出现鹊桥的人儿,早已?在雨中由聚转散。

眼?下,河畔已?经没什?么人了。

居尘呆呆站在江边伫立了一会,后知后觉领悟出郡主娘娘口中的时机。

她确实错过了很?多好时机。

看?来,连老天爷都?不想帮她了。

雨水顺着她的鬓发落下,居尘站在江边,对着白茫茫一片的江畔,彻底红了眼?睛。

河堤杨柳依依,柳条随着风雨左右摇晃,那一道被淋得瘦瘦小小的身影,甚为可?怜见儿。

到底有人没看?下去,急匆匆驱使江中一艘画舫转了船头,向船家借了一把伞,踩着踏板下来,亦步亦趋走到了她旁边。

油纸伞撑上头顶,居尘猝不及防转过首。

“宋徵之?”

居尘的睫羽被水珠浸湿,眼?前有一些轻微的朦胧。

他熟悉的冷冽斥声,透过雨声抚过她耳畔,“下雨怎么不打伞?”

居尘擦了擦眼?睛,“来的路上下的,我怕你在等,没来得及拿。”

宋觅眉宇轻蹙,笑了一声,“我又不是傻子。”

言下之意?,他看?见下雨,当然会找地方躲着雨等,她大可?准备好再过来。

居尘鼻尖一酸,再度蹭了蹭眼?睛,低声呢喃,“你还不是傻子……”

连老天爷都?不帮我了。

你却?还在这。

“你怎么到船上去了?”话音甫落,居尘四顾环望,好像除了船,这四周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躲雨,突然察觉自己问?了句废话,“我是不是让你等了很?久?”

宋觅沉默片刻,勾起唇角,“我还以为,李大人想当一只食言而肥的小狗。”

居尘略有一顿,继而便被他拉进了怀中。

至元初年,二月,黄昏。

东都?城下了一场延绵无尽的雨,洛河十年一度的鹊桥没有出现,节日庆典也被临时取消。

但他一直等的那个?人,终于来到了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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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尘再次坐到了小白拉拽的马车上,她浑身淋湿,并不想累及宋觅,他却?不愿放手,一路将她揽在怀中。

推开辞忧别院的大门,宋觅叫来热水,将她湿漉漉的衣裳褪下,重新整理了一遍,期间?自然免不了不悦她淋雨的行为。

“就不怕生?病?”宋觅帮她绞着头发,冷声问?道。

居尘干咳一声,轻咬下唇,战略性转移话茬,默然抬头看?他良久,一直看?到宋觅轻笑,“你这么看?着我作?甚?”

她说?:“我记得前世的事情?。”

这一句话,无异把她对他的察觉一并交代。

宋觅顺着她发梢的手蓦然一顿,面上不算有太大的起伏,愣怔过后,轻描淡写笑了笑,“我知道。”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居尘短促的沉默,道,“是不是在仙鹤府的那天?”

绞完头发,宋觅起身,将桌上温好的姜茶递给她,“差不多。”

居尘捧着杯盏,心?中的猜测落了定,眼?神愈发晦暗起来。

她能想像他当时心?里一定又惊又喜,就像她方才一路过来,除了诧异,难过,羞愧,内心?深处,仍是放起了一簇簇火树银花。

这是没有比拥有弥补遗憾的机会,更叫人欢喜的事。

正是因为如此,居尘更加憎恨自己当初轻而易举就同他提出了别离。

居尘眼?眶一红,哑声道:“对不起。”

宋觅没有搭话,只是侧身坐在她旁边,把玩起她一缕头发。他这一副样?子,往往叫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居尘同他处了两世,渐渐有一点领悟出他不动声色的皮囊下,流转着一些隐晦的情?绪。

他判断不出她这一句道歉,为得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