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宗白轻笑一声,“你这话把在场的两个男人都骂了,他可和我?一样大。”

居尘淡定道:“他条件比你好一点,他不显老。”

林宗白摇头失笑道:“那你呢,你总不能因为你也不显老,就这么拖着吧。”

居尘:“我?忙,没空。”

“你忙,找个闲的不就好了,像那种整天?到?晚无?所事事只爱待在湖边钓鱼的,就还挺不错。早朝前起床给你更衣,陪你吃早膳,你去上朝,他去钓鱼,等你回来?,刚好给你炖鱼汤。”

居尘蛾眉微蹙,“你这话说的,我?差点儿要误会了。”

宋觅的神色冷漠下来?,睨向林宗白,沉着嗓子道:“林子由,你是?不是?最近在酒楼看戏看多了,什么玩笑都敢开?”

林宗白颇有几分无?畏,温言笑道:“最近确实比较喜欢一些出乎意料的桥段,比如,昔日?宿敌,变成了举案齐眉的夫妻。”

居尘不敢苟同道:“别的不说,你觉得他是?会炖汤的人吗?”

“他要是?会,你给机会吗?”

居尘有些噎声,忍不住将目光瞬向宋觅,有些担心林宗白的玩笑开得太过,真把他得罪了。

宋觅似是?发现方?才那一句威慑对林宗白毫不管用,目光已?经游向另一边,索性不参与他们的话题,颇有些置身事外的模样。

居尘只好靠自己来?让林宗白结束这个不合时宜的玩笑,“那也不行,我?从?来?没有打算和任何人成婚。”

林宗白:“为何?”

居尘唇角浮出一个凄凉的笑容,“因为我?不配。”

“你身居高位,却总是?孤身一人,坊间已?经开始传闻你不嫁的原因,是?因为你的青梅竹马,袁峥。当年你大闹鸿胪寺的场面,已?经有人拿去当作话本,编撰出你和旭阳袁峥仨人扑朔迷离的爱恨情仇了。”

居尘默然许久,叹息:“这个传闻,也没有错。”

林宗白:“你真的是?因为袁峥才不嫁的?”

居尘垂眸,点了点头。

氛围开始静默下来?,林宗白沉吟良久,一时之间,没敢去看另一个人的脸色,只能举起杯盏,轻轻同居尘的酒杯相?碰。

夜色渐深,酒过三巡,风吹过亭台楼榭,林宗白拿出随身的玉笛,即兴演奏一首。

笛声悠扬,是?旭阳生平最爱听的曲子,短笛上方?,还留存着旭阳幼时胡闹刻下的一只小龟。

多多少少有些借酒浇愁,居尘今晚喝了很多。

散场时,林宗白同他们一并走到?了门口。

宋觅今夜回自己的私宅辞忧别院,兰园与别院方?向相?同,林宗白察觉居尘身形浮出了几分醉意,要求宋觅顺道送居尘回家。

居尘没有拒绝,一路上,端坐马车另一边,一直看着帘外不断从?眼边后退的楼宇不出声。

直到?马车在转角处一个左转,幅度大了些,居尘一时没坐稳,整个人失去平衡,不慎倾倒在他身上。

夜色流觞,他的眼睛在昏暗马车内,好像天?边的寒星。

居尘开口致歉,身姿却因醉酒有些头重脚轻,伏在他身上,一个用力,没能起来?。

他冷声道无?碍,却也不帮她,任由她扑在他怀中,呈现的姿势,宛若女子在投怀送抱一般。

居尘晃了晃犯晕的脑袋,再?度尝试起身,双手?刚抵上他胸膛,他蓦然出声,连带着胸膛微微震颤,“你真的决定一辈子不嫁人?”

“我?不嫁人,我?已?经做不来?后廷妇人了。”居尘再?度起身失败,倚在他身上,迷迷糊糊,肯定道。

宋觅陷入了沉默。

居尘已?经纷乱的脑海中,因他重新提起嫁人,回忆起今日?同林宗白的那些交谈,想到?袁峥,她靠在他面前,双手?在他胸前,缓缓攥紧,“当年,是?我?买凶,在半路截杀了鲁图。”

鲁图,便是?当年埋伏袁峥的突厥首帅,突厥大可汗的儿子。当年,就是?因为他最终死?在了大梁境内,突厥与大梁停战交好的协议作废,突厥在幼帝登基那年,再?次朝大梁发起了攻击。

“大理?寺当初已?经查到?我?头上,最后却归咎成了悍匪作歹,让这件事成了一场意外。是?你压下来?的,对吗?”

那时的居尘,年轻气盛,一心只想着报仇,也早已?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就等着大理?寺的人来?抓她。却不知哪里?来?的运气,向来?断案如神的大理?寺,这一次竟没查出幕后之人。

她侥幸逃脱,直至今日?,坐上内阁首辅的位置,打开了大理?寺的最高机密卷宗,才发现这一份案卷,是?他明知疑点重重的情况下,强行在最后签了字。

是?他体谅了她的仇恨与痛苦,将她遗漏的线索抹灭,盖棺定论。

徐徐夜风穿过了马车的幔帘,宋觅没有回答她的问话,只是?漫不经心地问:“为一个已?经逝世多年的人,终身不嫁,值得吗?”

居尘眼眶微红,不知是?酒意使然,还是?想起了什么,哑声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帮袁峥递了那道自荐出征的折子。”

话音甫落,居尘伏在他身前,隐约间,仿佛感觉到?他的呼吸滞了一瞬,醉酒入肠,她想同他致谢,感恩他当年的包庇,又觉得这一声感谢来?得太晚,她已?经同他作对了这么多年,他肯定早已?恼极了她。

居尘喉咙哽了半晌,最后鬼使神差问道:“宋徵之,你有没有什么后悔的事?”

宋觅垂眸看向她,沉默良久。

他的眼神总是?深邃的,迷人的,令人琢磨不透。居尘望过去,感觉就像一脚踩进了泥潭之中,她连忙侧过眸,终于在这一刻争气了回,撑腰从?他怀里?起了身,坐回到?了对面。

宋觅一颗心就像被人紧紧攥着,夜色中,凝着她的眉眼口鼻看了许久,悄然将广袖之间,那一封书写多年的信笺,重新藏回了深处。

“我?没有什么后悔的。”

第67章 第 66 章 只是为了报恩吗?

院外, 夜色沉沉,月光倒映在?湖泊上,一阵风过,泛起一道道波光粼粼的微澜。

冷汗再度浸湿了居尘的脖颈, 宋觅起身出门?, 想着去找旭阳, 再要一身合适的衣裳, 给她替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