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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节之后天气转凉,几日秋雨下了之后便更是冷了。水井旁边的梧桐树叶子泛黄随着秋风片片落下,粗壮的树枝一日日就变得光秃秃的。

魏宜萱的炸鸡生意却是没有丝毫受到影响,除了最初的那几个参加刘子隽生辰宴的小朋友,也有其余人家的跟风要尝一尝。结果各个都请了魏宜萱去,这传来传去的,几乎京城里头的小官之家魏宜萱和魏宜芳都去了个遍。更不用说刘子隽每隔几日就让魏宜萱去府上做吃食。

幸而现在不热了,不然不敢想象整日站在油锅面前是个什么滋味。至于那早晚出摊的生意本想着是不预备做了,等到忙完这阵子,去租赁个店铺再做自家的生意。结果魏宜茂和赵丰年那两人撒泼打滚是死活不干。

两人为着什么?还不是若是魏宜萱不出摊子,那他们俩岂不是又回到了从前的那种日子了?整日里只能在梧桐巷附近玩,而且既不能常常吃到好吃的又不能赚零花钱了。

特别是赵丰年,好几日清早和晚上都眼巴巴地来魏家等着出摊,结果得知魏宜萱最近都不打算摆摊了之后,哭得那叫一个凄惨。让魏宜茂也油生出一种兔死狐悲的感慨之情。

想到两人之前好不容易把南城门口的十几条巷子外加客栈的生意打通了,做了起来,现下魏宜萱不卖了,那他们俩辛辛苦苦好不容易经营的一番大事业岂不是中道崩卒了?

两人如同牛皮糖一般缠着魏宜萱和魏宜芳,软磨硬泡,好不容易商定了下来。日后魏宜萱早上就在家里把一些诸如包子、煎饺和酱香饼之类的吃食做好,让他们俩依旧提着篮子出去卖去。二人这才消停。

但是晚上的夜市是真的没时间做了,而且这样一天忙个不停的魏宜萱也觉得累得慌。结果没想到这一决定害惨了南城瓦子处张婆子,她家的那几个孙子孙女许久都没吃到魏家食摊上的小吃,时不时地就哭闹起来。

张婆子无奈只得托人问来问去,总算是找到了魏宜萱住在梧桐巷子里,颇有些不满地就找上了门。魏宜萱在家碰着了有些不大高兴的张婆子,听闻了这些事,哭笑不得地跟她解释了如今要往人家府上去炸鸡的生意。

谁知张婆子一听更是来气,“就说你第一日去那城南瓦子我就领着几个孙子孙女去买淀粉肠吃,如今你有了大生意,就不顾我们这些老主顾了?”

魏宜芳瞧着不太好惹的张婆子还以为她是来闹事的,正预备去拿自己的洗衣棒槌时,就听见张婆子缓了缓面色,上前拉着魏宜萱就要走:“除非今儿你也去我家里,给我那几个乖孙也做一顿炸鸡吃。”

本来今日下了小雨,前几日又连着三日去别人府上炸鸡,魏宜萱和魏宜芳二人正预备着歇一日,结果就正好被张婆子找上了门。

张婆子从前确实常常照顾生意,一来便是□□根淀粉肠、□□碗醪糟,于是两姐妹一合计,便又收拾收拾跟着张婆子走了,反正还能挣钱呢。

张婆子的家就住在原先摆摊不远处的一条叫做大玉兰巷子里,不过这儿的人家都是大宅子,张婆子的家便是一处三跨两进的大宅院,还带着一个修剪整齐的小花园。

张婆子领着人进了门,先招待她们姐妹二人略微坐坐,喝茶歇息一番,接着就让下人把那几个乖孙找来。

当张婆子的四个孙女五个孙子一齐进了屋子之后,叽叽喳喳地说起话来,魏宜萱和魏宜芳的耳朵边便似放了鞭炮似的,仿佛七八个魏宜茂一同在吵闹。偏偏张婆子一点也不觉得吵,一群打扮得红红绿绿的小娃娃挤在她膝下,乐呵呵地搂了搂这个,又把那个抱了抱。

“总之你们今儿吃饭别闹了,你们瞧,我把魏娘子接来了,今儿你们要吃什么就跟她说。”

张婆子的手一指,几个嫩生生的小脸庞就望着坐在一边的魏宜萱和魏宜芳瞧了过来。魏宜萱端茶盏的手一顿,果然下一秒七八个小孩子都又挤到魏宜萱和魏宜芳这边来了,小孩子叽叽喳喳地新奇地瞧来瞧去,魏宜萱赶紧站起身来准备现在就去厨房做吃食了。

随着仆人一起离开的时候,魏家姐妹两人皆是松了一口气,相视一笑。这张家的小孩真是太多了,都能开个幼儿园了。

来到张家的厨房,魏宜萱这么多日子早已经对各种流程熟门熟路了,于是吩咐几个帮厨去准备食材,姐妹俩撸起袖子就开始准备开始炸了。

不大一会,炸鸡腿、炸鸡块、炸鱼饼、炸山药片和红薯片都被端了上去,魏宜萱和魏宜芳也能暂时歇一会了。

果不其然,这世界上的小孩子就没有不喜欢吃炸得香喷喷、酥脆可口的吃食,张家的小孩子也不意外。好在她们的年纪都不大,胃口也小,不然那日在白家的情景又要再重现了。

张婆婆瞧着各个乖孙都吃得欢,给了魏宜萱一贯钱就客客气气给她送走了。临了还让魏宜萱认认人,“往后我身边这个老婆子要是去,你可不能推辞,咱们都是老顾客了,左右要给我留着空。”

魏宜萱笑着应下了,带着钱袋又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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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入了秋,江婶子的日子就有些难熬了。不为别的,就是因为整日浆洗衣裳,那两只手泡在冰凉的冷水里头,时间久了冻得冰凉凉的,还起皱蜕皮。尽管江昱舟买了猪油膏回来,但仍禁不住这样日日地被冷水泡着。

江婶子一日要给两户人家洗衣裳,一般上午去的是离梧桐巷不远的杏花巷里的一户人家。这家人家里头只有一个女娘,叫做潘娘子的,是别人家养在这儿的外室。

虽说是个外室,但是潘娘子是个极好的人,对这些从外面雇来的打扫洗衣做饭的人,从来不多加苛责。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或是有事要请假,潘娘子都极好说话,月钱也是按时发。

只不过是做人家外室的,到底没有什么家底,日常支出都是靠那位官人给。有时给的多有时给的少,所以潘娘子的生活也不大稳定。而且养着潘娘子的那位贵人,江婶子一次都没见过,他总是入了夜偷偷地来,天不亮就走了。潘娘子也从不对人提起他。

一早去了潘娘子那里,把各处的衣裳、巾帕和鞋袜洗了洗,晾干,再把昨日的衣裳收好叠整齐,一一分类给她放在箱笼里。

第40章 差不多已是午时了,江婶子估摸着今日的时间来不及了,手中拿着一个硕大……

差不多已是午时了, 江婶子估摸着今日的时间来不及了,手中拿着一个硕大的饭团就待会先去南城瓦子大玉兰巷子那边瞿家洗了衣裳再吃吧。

说到这个包了许多咸菜和肉的饭团,那还是魏宜萱给江婶子和江昱舟准备的。江家母子在魏家吃晚饭, 几人闲聊时魏宜萱便知道了这母子二人为了赶时间,常常午饭也是匆匆随便吃点就应付过去了。

有时是主人家剩下的一些冷饭, 有时是自己出去买个冷掉的胡饼、馒头之类的, 总之来不及正儿八经地坐下来好好吃一顿。

魏宜萱这几个月和江家母子相处,免不了有些同情起来,这样日日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省钱,两人怕不是要把身体给拖坏了。

于是便每日起来做早饭的时候给二人包了两个巨大巨丰盛的饭团,让他俩能稍微热一热就能吃, 这样有饭有菜的,也健康营养。

江昱舟说要加钱,怕魏宜萱从前定下的那一月一贯钱不划算,魏宜萱却是另有主意, 开口道:“过阵子我的魏家食肆就要开业了,你能送我几副墨宝吗?”

现在的好多食肆附庸风雅, 都会在墙上挂一些字画, 魏宜萱也正有此意。正好有江昱舟这样一个现成的读书人可用,魏宜萱想着到时候再让他写写牌匾和菜单什么的,又省下一笔开支。

魏宜萱笑眯眯的,满脑子都是生意经,哪里知道面前的江昱舟颇有些心虚,小声应了好。

江婶子揣着一个大大的饭团来不及吃,就去了瞿家。瞿家是个有些钱的富户, 一家子的人也多,便雇了个浆洗娘子来帮忙。今儿中午, 江婶子刚从瞿家的后院里头搬了板凳在水井边坐下,就隐隐听见了一阵哭声。

起初还以为是听岔了,结果手中的衣裳搓了几下之后,这声音就越来越大了。

江婶子把手上的水甩甩干,就循着声音去找人,果然就在后院几株湘妃竹后面瞧见了瞿家的一位小郎君。

“盛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哭?”哭的人正是瞿家夫人的小儿子,他已经十岁了,但被一家人娇宠着,是个娇滴滴的性子。

盛哥平日里喜欢在后院里和小厮一起玩耍,也时常碰着江婶子洗衣裳,他有时瞧见江婶子,还送些不爱吃的糕点给她。

“隔壁张家那小子,故意拿了一个炸鸡腿馋我,还不给我吃。我去找阿娘说,阿娘还说我只知道吃……”盛哥哭得抽抽搭搭的,本来因为张家那小子的事就不高兴,结果被阿娘说了,心情就更委屈了。

盛哥一个人哭得伤心,江婶子本来就怜惜他乖巧,这会子一听说这件事,立即就知道了隔壁张家那小子吃的炸鸡就是萱娘炸的。

一时安慰盛哥别哭了,又从衣袖里掏出一个有小儿手臂粗的饭团递给盛哥哄他道:“我这个呀,也好吃,你尝了就知道了。”

盛哥哭得眼睛红红的,鼻子一抽一抽地瞧着面前这个其貌不扬的饭团,又想到这是江婶子的午饭,便拒绝道:“这是婶子你的饭,我不能吃。”

盛哥谦让起来,江婶子就愈发觉得他更是懂事了,拉着他就往一旁的厨房里去,“待会热了咱们俩一人一半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