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波吃饭特?别慢,她估计小时候都没被好好教?过,用勺子和叉子相当不熟练, 平树也有耐心等她。宫理就坐在对面继续玩光脑,波波没意识到两个大人在等她,还吃得开心,扭扭身子哼着歌, 把薯条塞进了嘴里。

宫理似乎本来在刷小视频, 平树虽然?也低头玩光脑, 但觉得网络上并没什?么意思。他?在等, 等宫理跟之前一样把好笑的东西拿给他?一起看?, 然?后他?也想挤到对面她的长条沙发上去,去看?她光脑, 跟她刷同一个界面。

平树时不时抬头看?她一眼, 宫理忽然?手指放在嘴唇上,缓缓笑了起来。他?以为她又刷到了什?么骆驼穿皮鞋、蘑菇说人话的视频, 但她却不是大笑,而只是眼睛弯起来, 手指快速地?从他?这?个角度看?不见的全息投影键盘上敲过去。

她在回?消息。

对面似乎又发来了消息, 她仰头无声大笑起来, 圈着腿鞋后跟踩在座位边缘, 脑袋朝后仰在沙发靠背上,她笑了会儿, 似乎想到要怎么回?嘴了, 又快速地?回?复消息过去。

以平树的敏锐, 从她第一个笑容就感觉到,跟她聊天的肯定不是什?么普通的朋友。而宫理眼睛里那狡黠又快乐的光, 却因为几行?字更加闪耀。

平树沉默了许久,忽然?轻声道:“你有帮我?跟他?道歉吗?”

宫理眼睛穿过屏幕朝他?看?过来:“什?么?”

平树道:“上次凭恕跟他?对线半天,说了不少难听的话,你有帮我?道歉吗?”

宫理看?了一眼屏幕,笑起来:“有什?么道歉的必要嘛,早就无所谓了,都是小事。”

果然?。

平树睫毛垂下来:“那就好啊。”

波波吃完饭了,打着嗝正?在玩套餐送的儿童玩具,平树刚要再开口说别的,宫理放下了腿:“我?一会儿要有点事,咱们先送波波回?去?也差不多?到我?跟儿童协会的老师约的时间了。”

平树一想也知道她之后要有的事是什?么,他?道:“没事,你去忙吧,你接她过来的,就由我?送回?去吧。晚上打算去趟房屋中介那边吗?”

宫理两手插兜在外套里,摇摇头:“我?不知道晚上能不能有时间。如果有空的话,我?再联系你。”

她伸手摸了摸波波的脑袋,又对波波做了个“回?头联系”的手势,波波对她摆摆手,宫理便脚步轻快地?走了。平树从二楼能看?到她穿着球鞋,蹦跳着小跑过广场,身影消失在拐角处。

方体内部虚假的阳光照着玻璃,照亮了狼藉的餐桌,他?感觉非常……愤怒。

他?不是在生宫理的气,而是对于那个“甘灯委员长”十分芥蒂。

宫理在跟他?聊天。宫理跟他?有了更亲密的关系,不过这?不是平树芥蒂的原因。

不论是春城、还是这?次去公?圣会,从这?位委员长手中交给她的任务,哪个不是极其危险,他?纯粹就把宫理当成是尖刀。

平树也知道,宫理很擅长跟似敌非友的男人玩一些看?起来如同暧|昧般的危险游戏,这?其中她都有要达成的目的。她总能得手,这?些男人大多?也没有好下场。

他?以为宫理跟这?位委员长的游戏,也是披着暧|昧的相互利用,但现?在宫理的笑容和言语都证明,她跟这?位委员长关系更近一步、更亲密一步。

宫理可不是什?么恋爱脑,这?个男人如果不表现?出诚意或感情、如果不掏出一颗心来,是不可能让宫理这?种人对他?另眼相看?的。

但问?题就是出在这?里。

如果宫理跟甘灯根本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他?把她推出来加入这?个“蜕皮计划”,那再正?常不过了,从利益角度来说宫理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他?作为委员长,把宫理当一把刀来用也合适不过,宫理如果吃了半点亏,都会把这?把刀捅回?甘灯身上。

可现?在呢?他?如果真的对宫理有感情,怎么会把她推入“蜕皮计划”里?!还是说这?是个连自己的感情都可以利用的人!

甘灯他?深知宫理富有同理心与好奇心,喜欢单刀直入危险之中,他?只要吐露足够的疑问?,只要留下足够多?诱人的线索,宫理会主动掺和进去。

平树也听说过一些传闻,唯一一位做过收容物的委员长,能爬到这?个位置的人,会利用手边能利用的一切吧。

他?怎么能……怎么敢这?样呢?!

就以为自己是委员长,就认为自己有宏图大略?就把跟宫理之间的亲密也当成利用的工具?还是说他?不够了解宫理,他?以为宫理是纯粹游戏人间,把之前几任都当玩物的人吗?

平树还记得之前在北行?的路上,房车在寂静无人的月球小姐工厂的充电站,他?们撑开躺椅坐在雪中喝汤聊天,他?也问?过宫理一些过往的事情。

她十分隐晦地?提过几句:

“就因为被一个人伤害过,就对之后的人视而不见,实在是太幼稚了,我?决心以后不再这?样做了。”她吹着汤笑道:“虽然?我?没耐性又很容易放弃,但我?从那之后就决定,还是要真心待其他?爱我?的人了。我?感觉自己总是在学,学得勇敢一点,学得依赖一点……学得多?说一点。哎,但是好难。”

她努力?在爱别人多?一点的道路上,遇见甘灯这?种人,若是甘灯再凭借着权势关键时刻给她捅刀……

平树越想越觉得愤怒,波波似乎都看?出了他?的情绪,拽住了他?的手指,关切地?看?向他?。

平树看?向波波,吐出一口气,拿上她的玩具,笑道:“走吧。”

平树结账走出餐厅大门的时候,忽然?叫醒了在他?脑袋里犯懒的凭恕。

平树十分平静:“要跟我?联手吗?”

凭恕:“哈?”

……

宫理从接下蜕皮计划之后,除了向项目组汇报过几次自己的进度,就没有再跟甘灯发消息了。

她懒得跟他?发消息,不想暴露自己,也不想试探他?具体的想法。

她觉得图书馆里那一摞宗教?相关的书籍中,特?别机密及高权限的几本,或许也是他?摆在那里的。

宫理也分不清关系是更近或更远。从甘灯那儿发出的委托与任务,她还会像以前一样,看?心情做或不做。只是以前对他?不爽的时候,宫理只能对他?冷嘲热讽,但现?在她也可以上他?。

而这?期间,甘灯也没有发消息过来。

他?那时而存在时而不在的自尊心又冒出来了?难道因为自己自甘下|贱的样子感觉到难受了?

宫理有点不爽。但她对任务更感兴趣,就没把这?点不爽放在心上。

但没想到刚刚吃饭时,甘灯发来了一张照片。他?坐在空旷偌大的电影院里,电影院屏幕上放着《天上再见》,电影院里似乎没有别人,只有他?,照片里还能看?到他?靠在一旁的拐杖。

“请你看?电影。”就这?一行?字。

宫理突然?感觉从五个字后,又看?到了他?的拧巴。是笨拙还是精明,他?自己都分不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