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记得当初张哈子在张家村和他爷爷对峙的时候，就说过有朝一日一定要打破匠门之间的界限，要把各门匠术揉为一家----当初以为张哈子只是为了气他爷爷故意说的这话，现在回过头来看看，我才知道，张哈子一直在这件事上努力着。

至于张哈子问我原因，我想，无非就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一类老生常谈的原因，毕竟中医的凋零，不就是这种保守思想在作祟么？导致现在的中医近乎成了玄学。

张哈子却是摇摇头讲，你多讲老一个字，不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而是‘教会徒弟死师傅’！

我讲，这又啷个讲？总不至于不能收徒弟吧？要是这样的话，匠术早就绝种了，还能传到你们这一代？

张哈子讲，自家一脉滴人相互传，自然没事，但是要是把匠术传给外人，必死无疑！

原来还有这个讲究，之前的问题我也迎刃而解了。陈先生不是不愿意教我匠术，而是他不敢教。因为我是洛朝廷的孙子，他不知道我到底有没有入了我爷爷赶尸一脉，要是他妄自教我匠术，结果发现我是赶尸一脉的，他立刻就会死。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又想到了吴秉臻老爷子，他把他们吴家的铃芯给我，我身上有镇魂铃，是不是也算是跨匠门传艺，所以吴老爷子最后以身赴死了？也就是说，他其实是知道的，只要把铃芯给我，他就会死。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当初凌绛只是摇了一下镇魂铃，就脸色苍白差点晕死过去。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张哈子总是说那是哪门哪脉的手段，他只是知道，但不会用的原因了。

这里面的门门道道，当初懵懵懂懂，现在回想起来，每一环都是环环相扣，每一个关键点都至关重要。或许只是普通的一句话，在他们那些机关算尽的人来看，都是一个天大的陷阱。我特么只想说一句，你们不累么？

而如果张哈子说得是真的，那么匠术的凋敝几乎就成了铁一般的事实。具体的原因参照中医就知道了。----如果门内有天才出现，或许还能将那一脉的匠术发扬光大，就如六十年前洛朝廷，六十年后张破虏一样。

可如果门内都是平庸之辈，那很多匠术都会在那一辈出现失传。----想到这里的时候，我甚至猜想，当年我父亲那一辈人集体出现匠术断层，或许就是因为他们那一辈资质不行，所以干脆他们的气运给储存起来，传给下一代，于是就造就了张破虏、凌绛、吴听寒这黄金一代。

我知道你们看到这里的时候，肯定都会想起我这个哈挫挫，在此我只想说一句：莫看我，我特么是个例外！！

我也明白了张哈子之前神色为什么有些得意了，因为如果他还有匠术，那么凌老爷子也就不敢教他落子无悔。但是很快，我就又想到了一个漏洞！

第477章 目的概念

我讲，这也不对。当初陈先生是知道我不会匠术的，但是他还是不敢教我匠术，是因为他害怕我已经入了我爷爷赶尸一脉，只是没学任何匠术而已。这也就是说，其实你只要有这个匠门的身份，不管你会不会匠术，另一脉的人都是不敢教你匠术的，对不对？

我继续讲，如果是这样的话，你是重庆张家扎匠一脉，凌老爷子是四川凌家花匠一脉，你的身份在那里摆着，他的身份也是明明白白的，那他为什么还敢教你落子无悔？

张哈子闻言少见的露出了笑容，只是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加上那只手又装模作样的摇晃着一朵枯掉的苞谷花，很容易让人想起一个词----怪蜀黍！

他笑着讲，你个狗日滴哈挫挫，终于开窍老，没枉跟老子啷个久。既然你已经想到这一点老，那你就应该晓得，为么子凌老爷子要借你爹老子滴八字老。

我稍加思索，便明白了。

因为纸人本身就不具有生辰八字的，算是一个不存在于这天地间的东西，自然也就不需要被三差两错盯上。凌老爷子借它的身体最是恰当不过，至于借我爸的八字，也就是张哈子所谓的‘瞒天’。

我爸不会匠术，是一个普通人，以他的生辰八字托底，就算是三差两错要秋后算账，也‘无据可依’----毕竟我爸是普通人，普通人是不会匠术的，所以你三差两错是不能对普通人下手的。

张哈子听完我的分析，讲，之所以用你爹老子滴八字，不仅仅是因为你爹老子是个普通人。你想一哈，你们村子里啷个多滴人都不会匠术，为么子偏偏选老你爹老子呢？

对哦，为什么呢？

张哈子被我这个问题给气笑了，他拿花的那手指着我，笑骂着讲，你个哈挫挫，哪个和你对话都能被你气死。明明是老子问你问题，结果你个狗日滴居然反过来问我！----哈能是为么子，为老布一个局来瞒天撒！

我问，布么子局？

张哈子伸手指了一圈周围，讲，布这个局。

我没懂张哈子的意思，于是我讲，你讲具体点，我没跟上你的思维。

张哈子讲，哈挫挫，你哈记得到六道轮回之后，吴听寒给你讲滴‘第一个吃螃嘎’理论不？

我点头讲，记得到，难道和这个有关？

张哈子讲，不仅有关，现在回想一哈，是他妈滴大大有关。要是没得之前经历‘第一个吃螃嘎’理论，老子一时半会儿估计也想不到这里头滴关联。

我讲，到底是啷个回事，你莫打哑谜了。

他讲，要解释这件事，首先要搞清楚一个概念。

我问，么子概念？

他讲，‘目的’概念。我问你，如果你手里有一把枪，然后你杀老一个女人，你会有么子样滴后果？

我几乎毫不犹豫的讲，杀人偿命，肯定会被判死刑啊。

可张哈子却是摇头讲，不对，你不仅不会被判死刑，还会被国家嘉奖，还可能被评为十大杰出青年，因为你杀那个女人滴目的，是因为那个女人是个恐怖分子，她身上有炸弹，你杀她，是保护国家和人民滴安全。

我讲，那你不早说？你只说那么一段断章取义的话，我哪里能判断出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张哈子讲，对头，这就是‘目的’概念，要是你滴目的只是胡乱滴杀老一个女人，那你肯定被判死刑，但是你滴目的是为老保家卫国，那你自然就是英雄。

张哈子继续讲，同样滴道理，凌老爷子虽然借老你爹老子滴八字，但是为老把影响缩到最小，他也利用老这个目的概念。因为他滴目的，并不是要传我匠术，而是为老杀你你们一家！

我讲，不对不对，你这不是前后矛盾迈？

张哈子冷笑一声，讲，正是因为前后矛盾，所以这才是最高明滴地方。和第一个吃螃嘎滴理论一样，凌老爷子布这个局，一开始真滴就是为老杀你全家。

我急忙问，这啷个讲？

他讲，落子无悔落子无悔，除老落子无悔镇阴阳以外，本身就还有一个‘落子’二字。落子，子孙下跪，父辈归天。之前要是老子没及时拦住你，你那一跪下去，你爹老子就死老，这一点你明白撒？

我点点头，然后讲一句‘明白’。

他继续讲，一旦你真滴跪下去，你就把你爹老子跪死老。他一死，你就是弑父大罪，所有匠人立刻会聚集起来砍死你，到那个时候，你必死无疑！这就是他凌严堂滴目的。

说到这里，张哈子顿了顿，飞快的摇晃了几下手中的苞谷花，然后才停下来慢悠悠的摇晃着对我讲，这是凌严堂滴目的，因为是替天行道，所以三差两错不仅不会找上他，哈会帮他完成这个局。但是在这之后，他一招落子无悔镇阴阳搞下来，那么到这一小片苞谷地里，哈挫挫，你讲，他算么子？

听到张哈子的话，我几乎都愣住了。我脑海里几乎瞬间就浮现了一个名字----盘古！

对于盘古其人，不用我说，看过或听过神话故事的人都知道，就是他把天地分开，把阴阳定序，在这片土地上，他是当之无愧的神！

同理，在这片小苞谷地里，凌老爷子落子无悔镇阴阳，在形式上也算是定序阴阳。那么，他凌老爷子，在这片小天地，就相当于神！

张哈子嘿嘿一笑，讲，正因为他相当于盘古，那三差两错再厉害，它能进来？只要进不来，我们在里面做些小动作，它自然不知道，这哈不是瞒天，什么是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