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讲,水!问题就出到这个‘水’字上头!

水?这有什么问题?在我们村,被水鬼扯脚的事情又不是第一次听闻了。仅我听到的传闻,就不下五起,其中还不包括当初王雪梅洗头的时候被淹死的事情。

当然了,这很可能也是家长吓唬小孩子故意编的故事,为的就是防止我们这些小鬼下河洗澡。但是除了这些传言,我甚至还记得我小时候,我爷爷给我说过他自己被水鬼扯脚的故事:

他说当时他大概七八岁的样子,然后去河里洗澡,水很深,但是他水性很好,所以去了河里洗澡,但是就在水中央的时候,他被水鬼扯了脚,一直往下沉,他甚至还看到了在水底下有两座坟!

他没说他是怎么逃出来的,不管我怎么追问,他都没说,只说是那件事之后,他就再也没去河里洗过澡。事实也正是如此,从我记事起,我爷爷一年四季都是在家里洗澡,从来不下河洗。

之所以要说这件事,就是为了证明,在我们村,有关水鬼扯脚的传言,真的不是什么稀罕事。所以当张哈子说问题出在‘水’字上的时候,我是持怀疑态度的。

但很快,我就意识到我错了,因为张哈子接下来的话让我如遭雷击。

他讲,哈挫挫,你哈记得到当初我爷爷问我是啷个发现他有问题滴那件事不?

当时在张家村的那间小屋子里面,那里发生的一切,我如何会忘记?当时张渐老爷子问张哈子到底是怎么发现他有问题的,张哈子也只说了一个字:火!

但是,这次张哈子却说是水,和火完全不一样啊!

张哈子讲,你个哈挫挫,你啷个不蠢死起!既然你记得到这件事,那你肯定记得到,我爷爷当时讲过,为了让我们村子里滴人打消对他滴怀疑,他甚至还当着我们滴面下过几次水。那么问题来老,你看到过你爹老子下河洗过澡迈?(参考正文第196章:纸人怕火。正文正在加紧处理,最近会放上来。)

听到这里,我差点一脚踩空,摔倒在地上,还好手拉着张哈子的竹竿,才看看稳住身形。

确实,在我的印象中,我爸也从来没有下河洗过澡!以前我还不觉得有问题,因为我爷爷的故事太形象,让我下意识的认为他把这个故事也给我爸说过,而且也因此不准我爸下河洗澡。

然而我以为理所当然的事情,放在现在来看,事情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尽管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想法,但是我还是不敢确定,而是停下脚步,对张哈子讲,不可能,这应该只是一个巧合。

张哈子冷哼一声,讲,你明明都已经确定老,为么子哈要自欺欺人?

我拼命的摇头,似乎想要把脑子里的记忆和分析给甩出去,可是不管我如何努力,如何去辩解,我都不能否认一个事实,那就是,张哈子之前说的是对的,我们从一开始很可能就弄错了,我父母当中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不是我妈,而是我爸!

难怪张哈子之前就说我们从一开始就搞错了,难怪他一开始不打算出门,结果却又匆匆忙忙的跑出院子,难怪他要我往苞谷地跑,而不是去河边,就是因为他知道,既然我爸是这个人不人、鬼不鬼,那他就一定不会去河边,就更加不会被水鬼扯脚!

我妈知道这一点,所以能够那么淡定的把自己关在厨房里。可是,我妈是怎么知道的?她为什么又要把自己关在厨房?

张哈子没有回答我,而是反问我,哈挫挫,你晓得吴听寒到厨房门口喊滴那句话是么子意思不?

我摇头讲,我啷个晓得?

他讲,‘太阳下山灯灭老’,是一句行话,讲滴是你母亲在厨房里用锅灰涂脸。所以,你母亲之所以晓得你爹老子滴身份,应该是你爷爷之前给她讲滴,而且他之所以躲进触犯,老子猜,多半是你爷爷生前给她讲过,要是有人讲你爹老子被水鬼扯脚老,就让她躲进厨房用锅灰涂脸。

听到这里,我突然想起狗蛋。当初狗蛋出事后,不就是躲进厨房,用锅灰涂满全身,才没让那些阴人找到的吗?

那我在村尾看见狗蛋全身湿透的事情,也是一个引子,让我警惕这件事?我不得而知。不过我知道,张哈子说那个报信阴人滴话,问题出在‘水’这个字,无比正确!

不得不说,张哈子的脑回路和分析能力,已经远远的甩我好几个光年了。如此细微的一件事,他竟然就能牵出这么一长串的推理,不服不信。

我和张哈子来到我家的苞谷地,我急忙找了一圈,终于看到我爸。

夕阳西下,那残阳似血的光线下,我清楚的看见,偌大的苞谷地里,我爸坐在地中央,五心朝天!

第470章 毫无气息

如果你去过农村,你就应该知道苞谷地里会是怎样一幅场景,枯黄的苞谷杆,密密麻麻,矗立在那里随着微风轻轻晃动,就好像是一个身形单薄的人站在地里一样,远远望去,连绵一片。想要一眼找到一个人,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我爸坐的那个位置,从我这里看过去,却是一片通途,地里虽然也还有苞谷的茎秆,但是都被踩倒在地,所以一眼望过去没有障碍。而我爸的身后,却是一大片还没有被掰过的苞谷茎秆,大概有一人多高,立在我爸身后,远远望去,竟然隐隐有一股不容小觑的威严。

我一连喊了好几声,我爸都没有回应,只是呆呆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爸坐的位置很奇妙,刚好处在被掰过和未被掰过的苞谷地中间。虽然一眼就看到了我爸,但是我还是觉得有些奇怪。至于到底是哪里奇怪,我一时半会儿又说不上来,我生怕我爸会有意外,于是赶紧牵着张哈子快步朝着我爸跑去。

但是跑到一半的时候,张哈子却突然停了下来,我试探性的牵了好几次,都没能牵动他,只好转身问他,啷个不走了?

张哈子一开始没说话,只是淡淡的摇摇头,然后左右看了看,这才对我讲,哈挫挫,难道你没有觉得有些不对劲?

我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我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张哈子讲,这就是最大滴不对劲。你想一哈,一般这个时候,苞谷地里都到搞么子?

我认真的想了想,在我们村,每年七月底八月上旬,是收苞谷的农忙时节,过了九月,就又要开始忙着收稻谷,几乎没什么闲暇的时间,所以一点也耽搁不得。一般在这段时间,村子里到处都能见到掰苞谷的忙碌身影。

特别是傍晚太阳下山后,在地里劳作的乡亲们更是来来往往。按理来说,这个点正好是傍晚,应该来地里掰苞谷的人不少,可是我和张哈子这一路走来,路上竟然一个人也没有碰到!

我讲,会不会是他们都回家吃夜饭(晚饭的意思)了?

张哈子讲,放屁,再过一会儿天就黑了,吃老饭摸黑再来掰苞谷迈?就算不怕撞鬼,难道还不怕被蛇咬?

我讲,这里地这么宽,讲不到是我们没看到。

这确实是一个理由,毕竟这片地那么大,而且苞谷茎秆又密密麻麻,想要藏一两个人,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可是张哈子却是冷哼一声,讲,你个狗日滴,这话你讲出来你自己信不?那些老乡都是强盗(小偷)迈?掰自家滴苞谷难道哈要偷偷摸摸不能弄出声音来迈?

我明白张哈子的意思,这片土地这么空旷,但凡事有一点声音,都能传出去很远。而且掰苞谷的声音一定不小,不可能一点声音都没有。我急着去看我爸,于是赶紧问他,那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张哈子没直接回答我,而是收回竹竿,用竹竿在他身边扫了一圈,不仅如此,又用脚尖在他周边的地上点了点,这才叹息一声,对我讲,哈挫挫,我们中招老。

听到这话我全身一紧,赶紧左右看看,但并没有发现除了太安静以外的其它异常。于是我问,怎么中招了?

张哈子拿着竹竿敲了敲地面,讲,难道你没发现我们走进来太顺老?

我讲,这也算理由?

他二话不说一竹竿就抽过来,开口就骂,你个狗日滴,哈亏你到农村待过啷个多年,难道没发现这块地有问题?

我再次看了看,除了比较空旷以外,实在是找不到其它的问题了。等一下,空旷!这本身就是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