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讲,具体叫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晓得口诀是,红线捆魄,铜钱锁魂,双脚着地,落地生根,公鸡啄眉,魂归魄回。

这是当初陈先生用公鸡叫魂把叫醒之后,对我说的第一个口诀,所以我记得特别的牢。只是红线怎么绑的手法,陈先生却是没教给我,否则效果应该会更好。

凌绛问我,落地生根是什么意思?

我尽量的用我理解的方式把落地生根解释给她听,然后又怕她有什么不懂的方方,就又把当初的具体事情给她说了一遍。凌绛听完之后,就对我说,用落地生根。

于是我一只手要紧紧的握住张哈子的手,另一只手就和凌绛协力将张哈子掺扶到最里侧的椅子上坐下,让他光着脚,踩在地面上,然后把铜钱放在他的脚背上。眉心的那枚铜钱,则是放在了他的头顶。

凌绛看了一会儿张哈子,然后皱着的眉头稍微缓和了一些,对我点点头说,的确有效果。

听到她这么说,我也放松不少,只是依旧紧紧的握着张哈子的手,不松开。陈先生的红线和铜钱只能是锁住剩下的魂,要吊着那口气的方法,还得靠凌绛画的这个符印。

凌绛又看了一眼张哈子,确定暂时没事之后,这才去看坐在张哈子床尾那面墙的赵佳棠。她的肚子已经比一个十月怀胎的足月孕妇还要大。现在的她已经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连之前的痛苦呻吟都没有了,就是双目呆滞的望着前方,仍由自己的肚子渐渐变大。

我站在她的斜对面,能够清楚的看见赵佳棠的肚子一起一伏,就好像是有人在她的肚子里呼吸。

凌绛看着赵佳棠好一阵,依旧没有想出办法,然后我看见她用各种各样的手势和红线铜钱在赵佳棠的身上缠来缠去,但她脸上的神情却变得越来越焦急。

于是我对凌绛说,你不是会对付鬼胎吗?你就用对付鬼胎的方式对付它就行了,万一奏效了呢?

凌绛摇摇头说,鬼胎和人胎鬼仔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东西。鬼胎,说白了,就是被很小的阴人上身,那么只要按照平常的办法驱鬼就行了。但是人胎鬼仔不同,它是真正的有胎在人的肚子里,和母体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也就是说,如果把人胎鬼仔给强行弄死,那么赵佳棠也会死。另外一个区别,之前也给你说了,人胎鬼仔的厉害之处,就算是我和张破虏加起来都估计对付不了。

我问,既然这东西这么厉害,为什么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或者见过?

凌绛说,人胎鬼仔不是所有人都能弄得出来的,不仅手段繁杂,而且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也是一般人无法付出的。因为,其中有一点就是,必须以自己的生命为献祭,才能请动人胎鬼仔。

这一点很好理解,我和凌绛之前在蒋远志衣柜里发现的那张被三根香烟供奉着的遗像就很能说明问题。难怪大家都说蒋远志失踪了,原来是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去请动了人胎鬼仔。

凌绛看了我一眼,继续说,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胎儿必须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听到这里我后背不禁冒出一阵冷汗。虎毒尚且不食子,这人胎鬼仔竟然是亲手扼杀掉自己亲生骨肉的生命,然后自己替代他成为一个新的生命。这样狠毒的方式,没想到蒋远志竟然也能够下得去手。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

我问,蒋远志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仅仅只是为了重生?

凌绛摇了摇头,说,怕是没那么简单。如果仅仅只是为了重生,蒋远志大可不必。你想,他现在才多大年纪,撑死了23岁,这么年轻,完全没必要用这样极端的方式重生。

我说点点头说,也就是说,他现在之所以这么做,是到了不得不这么做的时候。可是,到底是什么让他不得不这么做?

凌绛几乎没有迟疑的说,时间。

我问,什么时间?

她说,他没有时间了,所以必须要这么做。所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蒋远志应该是个匠人,而且,这不是他第一次用人胎鬼仔!

听完凌绛的话,我瞬间惊醒过来,我问,你的意思是,他一直在重生?!

凌绛点点头说,应该是。

凌绛的逻辑虽然没有漏洞,而且我在理智上已经认同了凌绛的说法,但我还是没办法从心底接受。我实在是没办法想象,一个人,靠着杀害自己的老婆孩子来继续活下去是怎样一种景象。用畜生不如已经不能形容这样的“人”,不对,已经不能再称呼这样的东西为“人”,否则就是对人的侮辱。

凌绛继续说,人胎鬼仔因为身体被抢,所以身体的怨念极强,加上蒋远志本身又懂得匠术,所以,一旦它出世,我们都得死!他是不可能让知道他秘密的人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就在这时,病房门突然响起一声闷响,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重重的砸在了门上面。凌绛赶紧小跑过去,从门上面的那块玻璃往外看去。就在凌绛刚把脸贴上去的时候,我看见窗口外面,慢慢升起一颗圆溜溜的小脑袋,那是一颗眼睛还没有长出来的死婴脑袋!我看见它侧了侧脑袋,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可是突然,它重重砸在玻璃上,因为死婴骨头不全,这一撞之下,砰的一声,玻璃上红红的血水一片!

凌绛被吓得连连后退好几步。病房门那边传来连续不断的闷响,那都是死婴在用头砸门的声音!

我不经意间看了一眼赵佳棠,发现她原本呆滞的眼神,突然有了光彩……

第107章 107.你回头啦

我看见赵佳棠的变化,吓得赶紧叫了一声还站在门后的凌绛,凌绛闻言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赵佳棠。

我也顺着凌绛的视线看过去,却发现赵佳棠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前方,还是一如既往的呆滞,并没有半点有活物的感觉。

凌绛瞪了我一眼,看她眼神的意思,好像是在责怪我乱说话,打断了她专心处理门外那群死婴的进度。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了句抱歉。

以前都说眼见为实,但是经历了这么多诡异的事情以后,我才明白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

凌绛瞪完我之后很着急的转身过去,门口撞门的闷响一声接着一声,“砰砰砰”的声音不断的传来,就好像是催命符一样。我看见凌绛站在门后面,手里拿着的是从张哈子背包里取出来的白色纸张,她双手一直快快速的活动着,一朵朵白色的花朵从她的手里折出来,然后插在门板与地面的缝隙里。

这些花虽然看上去形状各不相同,但我几乎都认识,因为在农村里一旦有做道场的地方,堂屋里面都会摆放着这些纸花,在我们那里,称之为死人花,也就是说死人才会用的花。

凌绛前前后后一共折出了十几朵花,全部插在门缝里,等到做完这个之后,她才转身走到张哈子的面前,把地上的那双张哈子的鞋子拿着,分成一正一反摆在门后面。

虽然凌绛没说这么做是什么意思,但我还是知道,这在民间叫做胜杯。曾有一段时间,我痴迷于佛教的文化,所以研究过这方面的东西,还因此写过有关这方面的论文。所以当初陈先生说出五体投地的时候,我才能第一时间知道五体投地的出处。

但是胜杯的起源并不来自于佛教,至少在佛经和佛教的历史中是没有记载的,反而是一些野史里面有记载,说的是江湖术士为了迎合佛教,才弄出的这么一个占吉问凶的东西。也就是挂了佛教的名,其实并不是佛家的东西。以前还以为这些都是用来坑蒙拐骗的,但是现在从凌绛的手里看到,我才对胜杯有所改观。

我也是到后来才明白,民间的很多东西,其实都是真实存在而且行之有效的。只不过被一些心术不正的人歪曲乱解,加上这些人没有掌握到精髓,最后弄成了一个四不像的东西,被大家认为是骗子。

我记得陈先生以前给我说过,鞋分左右,路有阴阳,左鞋为阳,右鞋为阴,当我看见凌绛把张哈子的左鞋翻过来鞋底朝天,右鞋鞋面朝上的时候,我知道这应该就是陈先生以前说过的“颠倒阴阳”。凌绛这是在门口的位置布了一个小小的风水局,用来干扰外面那些死婴的感官,可以暂时性的起到一定的迷惑作用。

当然了,并不是所有人这么摆一下都能起到效果,具体的手法因为我站的方向不对,正好在凌绛的身后,所以只看到结果而没看到过程。(不过这里有一点可以给大家说一下,如果夜里老是做恶梦,或者被鬼压床的话,可以试着把自己的鞋子在床旁摆一个胜杯的样子,你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当然了,前提是,鞋尖一定不能朝床!)

凌绛摆弄鞋子的时候,我又看了赵佳棠一眼,我看见她竟然转过头来盯着我看。她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呆滞,反而是充满了一种狡黠。嘴角似乎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就好像是在说,我的演技不错吧,连凌绛都给瞒过去了。

我想出声叫凌绛,但是我看见赵佳棠的笑意更加明显了,她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脸上的神情也是一种你能把我怎么样的前奏表情。

确实,我并不能把她怎么样,因为只要我叫了凌绛,在凌绛转身过来的时候,她就能够立刻恢复成那副呆滞的表情。到时候凌绛还会责怪我给她添乱。

等凌绛摆放好鞋子后,她转过身来,我看见精致的脸庞上居然惨白无血色。鼻尖上似乎还有点点汗珠,即便是在昏黄灯光的照耀下,也能看得很清楚。

凌绛刚要走过去看看赵佳棠,突然间转身,死死的盯着底下的门缝。我立刻看过去,竟然看见鲜红色的液体,从门缝间渗了过来!那原本白色的纸花,被这些红色的液体瞬间染成了红色。不用说我也明白,这是那些死婴的血液!

以前学成语的时候,看到“头破血流”,并没有多少的概念,可是现在,我就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头破血流!

血液继续往前,很快就渗透到了张哈子的那双胜杯的鞋子那里,可就在这个时候,那些血液突然往回缩了一截,就好像是手碰到火的时候往回缩一样。看来凌绛摆的这个胜杯起到了作用。可惜的是,我不知道这个胜杯的具体摆法,否则以后摆在床边,也能睡个安稳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