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曜接过棉鞋,坐在炕沿, 脱掉脚上旧鞋, 就将新鞋蹬上。
他站起来走了几步, 说?道:“正合适。”
新鞋怎么都会有点挤脚, 而且是棉花鞋子, 鞋面厚钝,但?鞋底是合适的?, 穿两天踩一踩, 就更合脚了。
“那就好。”长夏点点头。
箱子里其实还有一双新的?冬鞋, 但?他没告诉裴曜,等过年的?时候再拿出来。
和以前不一样了,裴曜不再窜个头,脚也不长了,做多少双都能留着慢慢穿。
长夏见他要往外走,浅笑着问?道:“不脱下?”
裴曜打起帘子,说?:“不脱了,新鞋得先踩两天, 再说?那双该洗了。”
“行。”长夏抿着嘴巴笑, 和小时候一样, 穿上新鞋新衣裳就不舍得脱。
裴曜正欲出去,又?转过头问?道:“你没给你做新鞋?”
长夏指了指针线篮子里的?一双鞋底,说?:“正在做。”
裴曜放了心, 就大步出去,在院里劈起柴。
听到劈柴的?声音一下一下响,长夏从炕上下来, 提起裴曜的?旧鞋子,也是双填了棉花的?冬鞋。
火气再旺,到冬天了,该穿厚衣裳就得穿,不然?也冷呢。
他掀开门帘出来,找了个旧木盆,舀了水,将裴曜的?旧鞋泡进去,泡一会儿才更容易洗干净。
直起腰后,看见在柴堆前劈柴的?裴曜,身量高胳膊长,干活向来是利索的?。
沉重的?长斧头抡起来,一下子将粗柴劈开,力量感十?足。
即使看惯了裴曜干活,这样娴熟的?动作,以及身姿行动间的?舒展流畅,是说?不出的?好看。
长夏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今天太阳不错,昨天给裴曜洗的?衣裳搭在木架上还没干。
窦金花和裴灶安坐在避风处喝茶吃点心。
糕点是昨天裴曜从府城买回来的?,两人都觉得很好吃。
见大孙子这么勤快,心里头更踏实。
尽管裴曜如?今在府城学?手?艺赚钱,可乡下人骨子里还是更看重田里地里的?活,粮食才是最要紧的?。
大孙子没有眼高手?低,在城里养成惰怠的?性子,知道干活,也会惦记家中种地和收割的?事,这叫他们十?分欣慰。
见长夏也出来了,窦金花喊他过来一起吃糕点。
陈知将纺线车从堂屋搬出来,还?*? 抓了一碟瓜子来,端到桌上让他们几个吃。
冬闲了,串门的?人多了,有时亲戚也会来家里转转,他上次在镇上路过炒货店,就买了几斤,闲时嗑一嗑,也高兴呢。
柴火劈多了之后,不等长夏去捡柴条垒柴垛,裴灶安和窦金花就笑呵呵过去了。
想着自己平时不在家,老爹也不在,家里这几个人称得上是老弱妇孺,裴曜干脆将锯好的?粗柴都劈了,忙活了一个白天。
下午,早早吃过晚饭后,天还没黑。
今天煮猪食喂猪有陈知和窦金花,长夏没有在灶房忙。
裴曜捏了捏肩膀和手?臂,见状,长夏问?道:“要不给你揉揉?”
“行。”裴曜点头。
长夏过来,隔着厚衣裳不好按,就让裴曜解了外裳,只?余里衣。
天冷,又?没烧炕,脱光了太冷,裴曜自己也知道。
他坐在板凳上,身后长夏帮他按肩揉手?臂。
裴曜开口道:“阿爹没说?什么时候去卖猪?”
他要是去了府城,只?能阿爷拉车,家里老毛驴已经跑不动了。
长夏摇摇头:“没说?,阿奶前几天去老庄子串门,顺便?打听了一下,生猪价一般,不知道这两天怎么样。”
裴曜闭上眼,说?:“一会儿问?问?阿爹,要是卖的?话,趁我在家,拉去镇上卖了,就少喂一头。”
“嗯。”长夏应一声。
裴曜身强体壮,较吃劲,他每次给捏肩揉腿,都要用些?力气。
天色暗下来后,黑得很快,眨眼的?工夫,稀疏星星出现在天上,月光不甚明朗,好在没有厚重的?阴云。
临睡之前,借着油灯的?光,裴曜打开钱匣子,和长夏又?数了一遍。
这次他回来带了六两银子。
卖两只?螃蟹赚了七两,但?他回来的?时候买了不少东西,花了一些?,也给自己手?里留了两钱,以作急用。
孟叔礼给他的?钱,他向来是分开放的?,自己在府城给家里买东西,从不动用师父给的?钱。
在府城住,吃喝住都是师父的?,要不然?自己也攒不下这么多钱,要是再从其中暗自克扣,当真不是君子所?为。
上回走的?时候,给长夏留的钱只有四两多,这六两放进去后,一下子填补回来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