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宴祈站在殿门处听着里面的小姑娘絮絮叨叨地说着,眼里满是柔情。
第 65 章
夏日里的暴风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等太子和阿蓁从奉先殿出来后, 暴风雨已经停歇。
乌云开始散去,被遮挡的落日给厚重的云层镀上了一层金边。
太子的车架早已停在宫门处,萧宴祈将阿蓁扶上马车后, 自己却没上去。
“马车里有干净的衣裙, 孤方才吩咐人回东宫取来的, 阿蓁换好下来,随孤走?走?, 好不好?”萧宴祈声音有些低落道。
太子素来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今日是皇后娘娘的忌日,太子心?里的难受想来比脸上表露出来的还要多。
阿蓁转头深深看了太子一眼, 语气故作轻松笑着应下:“好,那殿下稍等阿蓁片刻。”
须臾的工夫,阿蓁将身上半湿的素色襦裙换下, 换上了一套她从未见过的浅缃色裙摆绣缠枝月桂菱裙。
尺寸却正巧是她的尺寸,阿蓁想这应是太子着人新给她做的, 心?底不由涌上几丝蜜意,殿下都这?般难过了, 可对她却还是如此地体贴细致。
阿蓁走?下马车, 轻轻扯了扯太子蟒袍的宽袖,对着情?绪有些低落的太子温柔笑道:“殿下今日想去哪,阿蓁都愿陪着殿下。”
小姑娘换了一身干爽的衣裙下马车,苍白的脸色才开始有几分红润。
萧宴祈拧着的剑眉舒缓了稍许, 反手拉着小姑娘的手腕走在宫道上, “陪着孤随意走?走?就好。”
阿蓁任由太子拉着,转头仰脸乖巧地露出两只小梨涡, “都好,总之阿蓁会陪着殿下的。”
她虽嘴笨不会花言巧语哄殿下开怀jsg, 但在一旁陪着殿下,让他在今日这?样的日子不觉得太过孤独总是可以?的。
萧宴祈转头目光深邃看了身旁乖巧的小姑娘一眼,随即继续向前走?着,只不过那双带着淡淡哀伤的凤眸里染上了些许笑意。
汉白玉石板宫道上,洼洼积水倒映着并肩而走的一双璧人。
奉先殿在北苑,萧宴祈方才虽说随意走?走?,可走?着走?着,还是不由自主走到了景福宫。
景福宫的朱漆宫门依旧紧闭,只不过上头的锁链已经没有了,自上回萧宴祈来过后,便让人撤了锁。
吱呀一声,萧宴祈推开了厚重的宫门,里面许久没人打扫的庭院杂草丛生。
他转头同身旁的小姑娘声音有些沉闷道:“阿蓁可否愿意随孤进来走?走?,这?是孤以?前同母后住的地方。”
阿蓁看着太子这般难受的样子,心?口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疼。
她想逗太子开心?,眨眨眼睛,故作俏皮道:“殿下傻了不成,阿蓁这?几年偷偷在这?喂虎子,来得比你还勤快呢,怎会不愿意?”
说完阿蓁直接拖着太子的胳膊走进去,打探着眼前熟悉的庭院,拧着黛眉,脸上懊悔道:
“当?初竟没想到这是殿下你曾经住的宫所,早知如此,阿蓁便帮你一直打扫着了,现?下来了也不至于荒芜成这般。”
半年前,阿蓁最后一次来此时还是冰雪未曾消融殆尽的初春,丛生的杂草都枯死?被厚重的霜雪压着,瞧着还算过得去。
可现?下已是草木繁盛的仲夏,庭院中有些杂草长得甚至有半人高,连个落脚的地方都得仔细找。
萧宴祈暗淡的神色被小姑娘可爱的样子牵出一笑,心?中?宽慰几分。
他低头时时替小姑娘注意着脚下的杂草枯枝,免得人被绊到了,温柔笑着。
“阿蓁这?些年替孤一直养着虎子,孤已是十?分感激,这?景福宫当初也是孤万念俱灰去了北境,任由它荒芜成这?般的,阿蓁不必懊悔。”
看着这庭院实在没处下脚,主殿的门窗也积满了灰尘,萧宴祈牵着小姑娘的手去了后院,走?到他们初遇时的八角亭。
从前他母后最喜欢坐在这八角亭里看他习武或是听?他背书,如今已是物是人非。@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殿下那日来这?景福宫,可也是思念皇后娘娘了?”阿蓁被太子牵着走?上了没有杂草的八角亭中?,两?人并肩看着小池塘对岸杂草丛生的假山。
萧宴祈神情?似是陷在了回忆中?,他被阿蓁的话拉回,呐呐道:“那时孤方从北境回京不久,去奉先殿给?母后上了柱香后,路过便想着进来瞧瞧。”
想到此处,他捏了捏小姑娘软绵绵的手指,哀伤的脸上扯出一抹笑,庆幸道:“也亏得孤进来了,否则遇不到阿蓁,也寻不回虎子。”
“虎子是母后当年捡的小奶猫,母后很是喜欢,孤当?年心?灰意冷去了北境,也没能妥善安排它的去处,若不是阿蓁,母后该在天上怪孤了。”
阿蓁转身同太子认真道:“皇后娘娘才不会怪殿下呢,她肯定也是知道殿下当?初的艰难的,殿下往后都好好的,每日都过得开怀,娘娘在天上瞧着就安心了。”
“母后会吗?”萧宴祈别过脸,有些哽咽道:“但孤当?年很无用,护不住母后......”
“会的,殿下如今让梁贵妃罪有应得,以?死?谢罪,已经做得很好了,”阿蓁紧紧握着太子的掌心?,轻声安慰着,“皇后娘娘在天上瞧着定不会希望殿下一直心怀愧疚,将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的,这?明明都不是殿下的错。”
阿蓁晃了晃太子的手,又?傻笑道:“殿下这?般难过,倒让阿蓁方才在皇后娘娘灵前说谎了,阿蓁才同皇后娘娘说完太子殿下你有好好的呢。”
“阿蓁也没说谎,往后有了阿蓁陪着,孤每日都会过得开怀的,”萧宴祈被小姑娘傻气的话逗得展颜。
他转头直视阿蓁,勾唇笑了笑,又?握拳忐忑道:“但阿蓁会一直陪着孤吗,方才梁贵妃的话也并非是在胡言,孤确是个心?狠手辣,手上沾满血腥之人.....”
听到太子这般说自己,阿蓁急急打断,抬手捂住了他的嘴,双颊鼓鼓气呼呼道:“她那么坏,阿蓁才不信她的话呢,阿蓁是不会离开殿下的,除非殿下赶阿蓁走?,殿下也不许那样说自己。”
阿蓁察觉自己的掌心贴着太子湿热的唇瓣,她双颊倏地飘过两?朵红霞,低着头,有些羞涩嗫嚅道:“殿下,你不知道的,你在阿蓁心?中?就是最好的,阿蓁不允许殿下这?般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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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小姑娘这?般含羞带怯地维护着他,萧宴祈心?中?那点?不安与忐忑烟消云散。@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方才梁妃死前对着小姑娘说的那番话,确实让他慌了。
小姑娘这?般纯善,方才看到了他这样心狠手辣的一面,害怕他,动了远离他的心?思,他该怎么办?
是以?他才带着小姑娘直接来了这?景福宫,把自己最脆弱,最不为人知的一面通通对小姑娘和盘托出,免得日后被阿蓁发现全被梁妃说中了更加失望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