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看看你到底能荒唐到什么地步。”修真界的酒楼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楼层越高、花销越大，“十四层，你作为北渊掌门人……”

话音未落，贺南初长臂一勾，猛地将白清宁搂进了自己怀里，白清宁挣了挣，没挣开。

“小白，为师教你。”贺南初的语气喷洒在他耳畔，痒痒的，“什么叫人生得意须尽欢。”

北渊门派不差钱，贺南初更不差钱，端看他把满满一包银子甩进小二怀里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哪家富贵大少爷，富贵大少爷大摇大摆走在前头，小二眼睛都笑没了。

贺南初跟选货似的将整个酒楼的所有上等座位都盘了一遍，最后选了一个三楼雅座，落座先要了三坛酒，看得白清宁额角青筋都在跳。

“你……”

不是说抓人吗？！怎么就又跑到这么个地方来了？！

贺南初一手拍开封泥：“凡事不能急知道吗？小白，你要学的还多着呢。”

白清宁甩袖就走。

我真的是疯了大半夜不睡觉跟他来这种地方。

贺南初根本不拦他，慢悠悠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就见拂袖而去的那人脚步顿了顿，认命似的折了回来。

贺南初扬了扬眉。

“……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彻底，能不能不作。”白清宁看起来表情复杂极了，“毕竟还是一派之主。”

“所以我没让你喝呀，你看，为师体贴吧。”贺南初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嗓音，“我跟你讲，西岭有三绝，美酒、美景、美绢画据说这里的画师只在半夜才出来摆摊，画在绢布上，美轮美奂。”

白清宁手指不耐烦地敲在门框上所以呢？

“所以……”贺南初抬手一甩，一锭金子就蹦进了白清宁的怀里，“楼下就有个画师在画画，小白，帮师父买一张。”

白清宁心道，要不是为了之前你替我挡刀的人情。

“你要画什么？”

“什么都行，就算有画好的都行，随你眼缘。”贺南初美滋滋地酌酒，“看看我们是不是心有灵犀。”

那肯定没有。

白清宁转身下楼。

贺南初说得没错，一楼角落中确实有一名画师，年近古稀，正挥毫泼墨，转眼间，一朵墨色的繁花就在眼前的绢布上栩栩如生得绽放，他身边已经累积了一些画纸，软趴趴地搭在地上。

白清宁信步走过去，随手捡起一张：“可卖么？”

“卖的，当然卖的，要不然大半夜不睡觉，我在这里做什么？”画师分分神递给白清宁一个眼神，“要画什么？”

“有供卖的成品么？我先选一选。”鬼知道贺南初要什么。

画师下巴一抬：“这几摞都是，山水图、鸟兽图……哦，那个还有镇宅的神尊像，你看看有没有相中的。”

白清宁本来是想挑几幅山水画了事的，毕竟之前贺南初送他扇子的时候便是山水图，结果最后那几个字说出来倒激起了他极大的兴趣，手指一转就拎起了其中一幅。

“神尊像？”

“是啊，天生天养的神尊、修炼飞升的神尊，我这儿都有。”画师手腕轻转，“你想要画谁？”

白清宁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好奇，一张一张翻过去，上面的神女模样秀丽慈悲，还有的神尊有着一副怜悯众生的模样，绢布在他指尖划过，他的手指猛地停住了。

画师久久没得到答复，抬眼一望：“怎么？”

白清宁脸色骤然变得极其难看：“……这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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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胥阳

那画师瞄了他手中画像一眼, 十分不屑地嗤了一声：“小公子还很年轻吧，一看就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娃娃，哪里听过这些乱七八糟的故事。”

白清宁脸色都白了：“……怎么说？”

“老头子我呀, 当年也是个修真界的修士，别看我现在年龄大了，也活了个两百多岁了。”画师从他手中抽过画卷, 将画笔叼在嘴里, 模模糊糊叹了口气，“早一辈的神尊，少有人认得咯。”

“这到底是谁？”

白清宁的语气说不上的颤抖，画像上的人眉眼温柔，不知正看向何处，他身后是小桥流水，交错的玉兰花在他背后切割成漂亮的光影, 他就站在光与暗之中，是唯一的鲜活。

而这张脸，刚刚打发他下来买绢画。

“胥阳神尊。”老画师抖了抖画卷，“华胥一梦, 白雪阳春。我当时遥遥看过一眼胥阳神尊的身影，那可真是玉树琳琅, 啧, 可惜飞升之后少有人知咯，可惜可惜……”

老画师兀自沉溺在自己的回忆之中, 连一旁的白清宁是什么时候走的他都不知道。

买醉的客人三三两两从白清宁身边走过，不小心撞到了他的肩膀, 让他有些怔愣的神情猛地清醒, 连忙抬手扶住了雕花的门柱。

胥阳……胥阳神尊？

脑中回忆如潮水涌来, 白清宁定了好一会儿，才在纷沓而至的记忆中找到那么一点点的蛛丝马迹，最后落于六个字“我应当认得他”。

觥筹交错的声音嘈杂地响在他的身后，白清宁睁着眼睛，将自己的额头抵上了自己的手背，晚风一吹，冰凉一片。

可我不记得他的脸。

那是什么时候，好像是他结识廖染青不久，那天风和日丽，连阳光都和煦得令人昏昏欲睡，他躺在绿荫树下，半梦半醒之间廖染青向他走过来，半蹲在他身边。

“走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