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前的记忆渐渐回笼,他想来了,凌晨三点,他在焦急,他担心方剑因冲动说些什么,可没等他询问,男人已经猜到他的想法,抢先答道。
“我已经和他说了。”
“哦。”
伴随着轻轻的一声叹息,陆维倾陷入沉默。他的思绪飘到很远,比梦里更远的地方。
这是一个荒诞不经的故事。
在动荡且充满算计的年代,无论面对哪种困境,有些人自始至终的豁达和乐观是独一无二的,这吸引了不谙世事却天性浪漫的陆缘,也有在朝夕相伴中心生执念的俞振北。
起先,男人只是搞不懂,他不懂哥哥喜欢那个女人什么,一个乡下没见识的丫头片子罢了,可当他亲耳听见俞生南竟想为了她留在这个穷乡僻壤时,浓浓的妒忌冲破了理智。他厌恶这个女人想尽办法地巴结他哥,甚至不惜喝醉勾引上床。既然使出这般下作的手段,他当然是同样的方式教训了她,当匍匐在这具鲜嫩的肉体上,听着女人的哭喊,他将头埋在柔软的乳房,仿佛哥哥留下的气息近在咫尺,他深深嗅了一口,十分满足,他分不清是为了报复,还是为了满足欲望,但这是他第一次在性上获得前所未有的畅快。
然而,这一切都被门后的男人看得一清二楚。
俞生南是背负罪孽的,也是怯懦自私的,可他别无选择。他们兄弟俩从蛮荒困苦时相伴,经历过至亲好友的背叛,在莫须有的批判下一直选择相信彼此,面对这一切,他只能包庇,哪怕伤害了他的爱人。
他逃似的回到了北京,刻意地忘记那一幕,也刻意地忘记小北在高潮时叫出的名字。无论后来他写了多少文章,那些文字背后的肮脏是无法消失的,他拼了命地回首艰苦岁月来自省,又发了疯般写新生活的瑰丽来遗忘。
如果不是陆维倾的闯入,他心底的那团火也不会再度点燃,干净漂亮的少年像极了他过去的恋人,充满朝气的脸庞,明艳而不灼热的目光,似有千言万语,带着质朴的腼腆,可爱得像一颗青涩的樱桃。
他按捺心中的悸动,追寻着少年的踪影,却不料这份喜爱很快被俞振北窥得,简单调查了一下,便知这孩子是当年哥哥和那女人留下的种。俞振北看的出两人之间那若有似无的暧昧,这让他想起当年在山上夹在其中的那股滋味。
他才不会在乎到底是亲情还是爱情,此刻的俞振北早就权势滔天,多轮的政治洗练,他早就变得性情不定,不会更不用隐忍心里的欲望,他有千百种方式去发泄愤怒,又或者那根本不是愤怒,只是习惯拿捏他人的生死。
他不允许意外出现,更不允许厌恶的人接近他的爱人。同样的教训方式,想陆维倾应该懂得安分守己,却不料认父心切的青年死性不改,一来二去又勾搭上了男人。
他亲眼看到他们在雪天漫步,俞生南用力地抱住青年,他擦拭着对方流下的滚烫热泪。
那是父子情深吗?
他看不出来,只看到哥哥眼中跳动的火花,比当初更加浓烈。
青春多美好啊,美得光彩夺目,所以他掐住最美的那端,听着对方惨绝人寰的叫喊,享受那阔别重逢的快感。从少年时埋下的兽性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他一次又一次地强暴这具奇妙的双性之躯,碾碎他的骄傲和自尊,谩骂他,侮辱他,用最恶劣的性暴力满足着偏执的渴望。一开始陆维倾的反抗格外激烈,他总是试图逃跑,直到他开始呕吐,身体的异样正剥夺着他作为男性的自尊,即便这样,他每天都幻想着俞生南会来救自己,可恶魔却毫不留情地撕碎他的幻梦。
“你个婊子,叫爸爸?叫爸爸有什么用?!你连亲生父亲都不忘勾引!”
“贱人!贱人!生出来就是欠操!”
“腿打开点!骚货!”
那间暗无天日的别墅他整整关了半年,强暴、退学、怀孕,一切都被死死地被对方掌控,直到俞生南那日悄无声息的到来。男人严肃而悲戚的表情俨然知道了一切,陆维倾用全身的力量叫喊着,用嗓子眼的声音求他救救自己。
“救我!救救我!报警快报警!他害我…… 他害了我!”
可男人迟迟没有动静,直到他看见陆维倾的那膨胀的肚子,灰败的瞳孔倏然放大,他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悄地放了他,塞了好多好多的钱,他说道,“去别的城市,再也不要回来。”
陆维倾看着手里那些钱,他要钱做什么?茫然地伫立在火车站,身上披着棉袄,累赘的肚子让他看起来很怪异,可无论他怎么询问,俞生南都没有旁的反应,男人的沉默背后藏着千言万语,那个豁达的人也有这样无能为力的时刻。直到火车鸣笛,车轮滚滚,陆维倾发自内心竭力大喊,
“爸爸!爸爸!”
而回复他的只有飘散空中的那句,“我没有生育能力。”
当那个孩子的降临,所有的答案水落石出。他猜到了缘由,知晓了真相,万念俱灰,他恨这故事里的每一个人,包括自己!
而唯一的例外,只有那个刚出生的婴儿,他爱不了,也好像恨不了。在漫无天日的黑夜里,他每天都能听到那微微跳动的心脏,是他时刻提醒着自己活着,每每在他想要自寻短见的时候,给了留存的信念。
好奇怪啊,每次他想离开,那个孩子就像感应到了什么似的,哇哇啼哭。
好吵,好闹,是饿了吗?还是渴了?当他的思绪转向其他,那个孩子又开始变得安静听话。
“可我永远也不会爱你。”
婴儿清澈的目光,无辜透亮的眼神,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干净。
“就算这样,你也要我活下来吗?”
小孩子怔怔地看着,黑瞳倒映出陆维倾的影子,只一刻,他露出乳牙冲着他笑。群儿,伞]棱#留究*贰伞究留>Q二|散玲六酒|二三酒六
陆旭秋,一个秋日的早晨出生,是早晨吗?
不记得了。但那个笑容泛着晨曦的光。
【作家想说的话:】
一切都将苦尽甘来。
之后不会再虐爸爸了。
第七十六章 病入膏肓
既然已经来了医院,逃不掉的检查就顺便做了,方剑帮忙联系了一个老朋友叫贺淳,趁着门诊下班后帮陆维倾做了阴超。贺淳是妇产科少见的男医生,耐心温和慈眉善目,所以陆维倾没那么羞耻,但冰凉的器皿一插入还是令他头皮发麻,恨不得夺门而出。
扫描结果很快出来,和之前预估的没差,当初因为应激性导致的排卵障碍逐渐恢复,雌激素的分泌也处在常规值,这其实是个好的现象,说明他身体健康,一切正常。
但陆维倾不在乎正不正常,他只想趁热打铁把手术做了,否则再待医院两天,绝对受不了。方剑没他那么冲动,问了问贺医生的意见,他们之前交流过,大致情况都了解,男人看着报告,又打量了眼前这位罕见的双性病患,语重心长地分析起利弊。
“一般来说,能吃药不打针,能打针不动刀,再小的手术也是手术,必然伴随着一定风险,何况你这个工程量不小啊,要是只做子宫摘除呢,就跟剖宫缝合差不多,左右要挨一刀的,你也有经历过,至少个把月是不能工作的。要是只想做性器官改造呢,那简单点,但术后几周不能下地,吃喝拉撒都得小心,最好专人照顾你,否则肛肠感染也麻烦。不过,我刚给你做个阴检你反应都那么大,这旁人能行吗?”
贺医生说得很实在,他注意到陆维倾在体检中过度紧张的反应,虽然羞耻心很常见,但像那样冒冷汗的可不多。术前术后的风险管理,他说得分外详细,短短几句话,格外瘆人,陆维倾面色惨白,再没了方才赴死手术台的气势,瞄了瞄旁边同样面露难色的方剑,他只能摇了摇头,说再想想。
方剑附和了几句,随后见天色已晚,便送贺医生回去,两人穿过走廊直到进了医院的车库才打开天窗说亮话。
“你这么一讲,比我说有用多了。”
“真稀罕,头一回见你投反对票啊。”贺淳打趣道。
方剑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嘛,本就没那么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