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0章(1 / 1)

"报"一骑绝尘而来,马上斥候滚鞍落地,"盐场遭袭!二十七个盐工被掳,三处盐灶被毁!"

苏珏白玉似的面庞陡然阴沉:"何时的事?"

"寅时三刻,蒙面人持雍州军制式横刀。"斥候从怀中摸出半截断刃,刃口处赫然烙着雍州卫的虎头纹。

李书珩攥紧马鞭,鞭梢银坠在风里叮当乱响。

他想起半月前雍州节度使送来的密信,信笺上熏着龙涎香,字句却淬着毒:"听闻冀州新开盐井,愚兄愿以战马百匹易之。"

"回府。"

他猛地调转马头,"传令各营,今日申时校场点兵。"

马蹄声如急雨掠过盐田,惊起芦苇荡里栖息的寒鸦。

苏珏忽然轻咳一声:"王爷可还记得,去岁冬月我们埋在小沧州渡口的二十艘粮船?"

李书珩心头一跳。

彼时他们假借漕运之名,在船底暗藏精铁三千斤。如今想来,苏珏怕是早料到会有今日。

"小沧州与雍州接壤。"苏珏慢条斯理地理着缰绳,"若今夜子时粮船起火,不知雍州大营的瞭望塔,能不能瞧见那冲天的火光?"

……

残阳如血时,王府地牢的石阶传来脚步声。

苏珏提着羊角灯立在铁栅前,昏黄的光晕里,白日那老农正蜷在稻草堆中,腕上铁链叮咚作响。

"委屈先生了。"苏珏将食盒推入牢门,"那瓮盐里掺的砒霜,足够毒死半个冀州的百姓。"

老者低笑出声,乱发间露出一双鹰隼般的眼:"苏大人好毒的眼力。"

"雍州死士的易容术固然精妙,却忘了一件事。"苏珏拾起地上散落的盐粒,"真正的老盐工,指缝里该有洗不净的盐渍。"

话音未落,寒光乍起。

老者暴起发难,铁链如毒蛇袭向苏珏咽喉。

却见素衣翻飞,苏珏袖中短刃已没入对方心口,血溅在斑驳石墙上,像极了宣纸上晕开的朱砂。

地牢重归寂静时,亲卫匆匆来报:"小沧州粮船起火,雍州大营派了两千轻骑往渡口去了。"

苏珏拭净指尖血迹,不过十年的时间,他倒成了搅动风云的利刃。

"是时候让周将军去潼关转转了。"

苏珏转身拾级而上,"那批被扣的私盐,该换个主子了。"

戌时的梆子声飘过王府高墙。

李书珩站在角楼上,望着校场列阵的玄甲军,忽然想起去年在官员考检前的那夜,

苏珏指着《盐铁论》说道,"民瘼在野,而利刃藏于袖"。

那时窗外海棠正艳,如今想来,竟是难得的安稳光景。

第217章 狼烟青州

秋阳斜照在冀州王府的朱漆门槛上, 李书珩握着竹简的手指微微发白。

案头堆着三州送来的密报,墨字里浸着铁锈气。

他望着庭院里那株老槐树,黄叶簌簌落在青石板上, 恍惚间竟像是铁甲相击时溅落的火星。

"王爷。"

苏珏的声音像玉磬轻叩,"徐州在屯铁,雍州在铸甲, 我们当真只修沟渠?"

李书珩将竹简投入铜炉, 火舌卷过"私兵""粮仓"等字眼。

"去年冀南蝗灾, 是改种了楚将军从南境带来的旱稻……"

他话音未落, 门外传来环佩叮当。楚越着一袭窄袖胡服,腰间悬着青铜错金剑,裙裾上还沾着稻穗的金屑。

"老王爷带着王妃往东郊去了。"她将剑穗绕在指尖, "说要教百姓用新制的银镰。"

苏珏轻咳一声:"老王爷那把银镰, 还是陛下登基时赐的。"

三人在暮色中策马出城时,李书珩望着官道两侧新修的引水渠。

粼粼波光里浮着晚霞,像是将西天的烽火都化作了润泽万物的清泉。

远处稻田翻涌如金涛,老王爷雪白的须发在秋风里飘拂, 手中银镰划出一道月弧,割下的稻束整整齐齐码在田垄上。

"父亲年轻时征南诏, 这银镰原是战利品。"

李书珩下马时踩到松软的田泥, 靴面顿时洇出深色水痕, "他说刀刃再利, 不如懂得何时收鞘。"

楚越已经挽起袖子接过农妇递来的粗麻绳, 小麦色的手臂在夕阳下泛着蜜光。

她将稻穗捆扎成束的动作干净利落, 仿佛当年在校场为伤兵包扎箭伤。苏珏蹲在田埂边与老农说话, 指尖沾着泥在龟甲上勾画来年的轮作次序。

暮色四合时, 三百亩官田已收割泰半。

李书珩直起酸痛的腰背, 见楚越正用剑鞘挑起水囊痛饮,喉间滚动的汗水沿着锁骨没入衣襟。

母亲则坐在稻草堆上缝补破旧的麻袋,银针穿梭如燕尾裁开暮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