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一句话是对着陈恕说的。
贺剑岚原本?也只是活泛活泛场面,没指望庄一寒真的帮忙,商场上的事无非是以利换利,别人平白无故为什么帮你?,就连今天和万氏牵线搭桥,万老爷子那么好说话,也被他们?拿了7%的股份走,更何况庄一寒是出了名的棘手。
但没想到一直静默不语的庄一寒居然真的松口答应了:“指点?谈不上,以后多多交流,灵创的项目我也了解过,前景不错。”
他语罢抬眼望着陈恕,意有?所指:“陈总年纪轻轻,大有?可为。”
陈恕闻言尚且没什么反应,反倒是贺剑岚高兴得不得了,毕竟他十分?看好陈恕这个晚辈,灵创的项目又?是他和自己儿子贺菖蒲共同主持,庄一寒如果肯伸手帮忙,对贺家也有?好处。
“那你?们?年轻人多多交流,陈恕,不要怠慢了庄总,华洲银行的林行长今天也过来了,你?们?先聊着,我去打?个招呼。”
贺剑岚语罢又?笑着勉励了他们?几句,这才转身离开。
庄一寒和陈恕四目相对,空气有?了片刻静默,他们?谁也没主动开口说话,最?后还是庄一寒率先打?破沉默:“你?今天怎么来这里了,不是说朋友生病住院去探望了吗?”
庄一寒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心里有?些难受,不知?是忽然意识到陈恕瞒了他很多事,还是因为对方在撒谎骗自己。
陈恕其实也没料到自己会参加这个酒会:“我确实有?朋友受伤了,你?也认识的,贺菖蒲,他前两?天去工地考察办公楼的时候不小心被砸到了腿。”
“我今天去医院探望,没想到那么巧在医院碰上贺叔叔,他想和万氏合作,缺了主理人不行,刚好菖蒲在医院躺着不能动,我就被他拽过来参加宴会了。”
陈恕说着拨了拨西服的袖扣,里面的衬衫细看有?些不太合身,笑意盈盈:“喏,衣服都是临时找贺菖蒲借的。”
庄一寒闻言心里总算好受了一些,但也只是一些,语气复杂的问道:“你?今年一直在忙,就是为了在外面开发灵创?”
陈恕没有?否认:“和朋友的小打?小闹,本?来当初只是一个概念,我想等?做出成绩了再告诉你?。”
庄一寒却望着他道:“你?已经做出成绩了,陈恕。”
能站在今天这个酒会上,已经证明了他的实力。
庄一寒心中没有?被隐瞒的不悦,有?的只是复杂万千,因为眼前的事实证明,哪怕这辈子没有?自己帮忙,陈恕也依旧可以光芒万丈,一步步登上更大的舞台。
如今想来,当初如果不是他把陈恕耽误了,对方或许早就走到了高处。
庄一寒轻扯嘴角,带着莫名的自嘲:“其实……你?父亲的病当初就算没有?我的帮助,你?也能凭实力活得很好。”
陈恕深深望着他,摇头低声道:“不一样?的。”
庄一寒,不一样?的。
现在站在你?面前的、看起来风光无限的陈恕,是用了整整三?辈子的时光和痛苦打?磨而成的,恰恰是因为有?了前世的那些经历,所以才有?了现在的他。
陈恕从来没有?否认自己第?一世的偏执迷惘,第?二世的决然极端,直到第?三?世的时候,他才真正感?觉自己平和下来,可以找到自己该走的那条路,用正确的方式去爱真正该爱的人。
可这些他仍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和庄一寒解释。
对方仍以为,自己没有?带着记忆重生。
庄一寒却根本?听不进去,这一年里他太过患得患失,一直期待着陈恕可以给自己一个共同走下去的肯定答案,然而陈恕迟迟没有?回应,只是闷头忙碌事业,让他怀疑对方或许根本?就没爱过自己,只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可是他不愿放弃,所以不敢问也不敢细想。
现在陈恕有?了自己的事业,恐怕更加不会需要他的帮助了。
这个念头让庄一寒舌尖发苦,控制不住皱紧了眉头,他有?些担心自己失控,深吸一口气,勉强笑了笑:“我有?点?饿了,想去自助区拿些东西吃。”
陈恕望着他泛红的眼眶,没有?说话,只道:“我和你?一起吧。”
庄一寒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压根没听清陈恕在说什么,往常的矜贵傲气不见踪影,此刻只让人觉得失魂落魄,他拿起餐盘,胡乱往里面夹了些蔬菜水果,直到堆得放不下了这才停手。
陈恕站在一旁,见状顺势接过他的餐盘:“我帮你?调沙拉酱,你?去拿些主食吧,吃凉的不好。”
庄一寒其实本?来也不饿,闻言也就松了手,转而走向热食区,他途经糕点?桌的时候,忽然发现上面有?抹茶生巧,想起来陈恕挺喜欢吃这个,脚步一顿,就取过餐盘拿了一份蛋糕。
彼时陈恕还在认真调沙拉酱,庄一寒一份,他自己一份。
庄一寒拿完蛋糕,正准备问陈恕还要不要别的,目光不经意一瞥,却发现陈恕正在把沙拉一分?为二,整个人不由得愣在了当场
其实也不是什么特殊的动作。
无非是庄一寒的那份餐盘太满了,陈恕只能又?另外拿了一个盘子,里面除了小番茄、紫甘蓝、鸡胸肉,另外还有?切成小段的水果黄瓜。
但不知?道为什么,陈恕把那些水果黄瓜都单独挑出来,放到了自己的盘子里。
那一刻庄一寒只觉得胸口发堵,眼前天旋地转,仿佛时光倒流,又?回到了上辈子他和陈恕逛超市的时候,对方拿了一盒水果黄瓜放进购物?车,自己嘟囔着说不爱吃,惹得他无奈摇头,最?后只能笑着放回货架。
可这辈子,自己从来没有?告诉过陈恕这个喜好。
再加上重生以来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觉,庄一寒不确定是巧合还是别的,他勉强定了定心神,又?拿了一些餐品,等?着陈恕分?完菜才若无其事走过去:“这些够我们?两?个吃吗?”
陈恕瞥了眼餐盘里的抹茶生巧:“够了,我吃蛋糕就行。”
他们?两?个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庄一寒状似不经意伸手去拿那盘有?黄瓜的沙拉,陈恕却按住他的手,直接把另外一盘推给了他:“这盘是你?的。”
庄一寒:“有?什么区别吗?”
陈恕拿起叉子尝了口蛋糕:“没什么区别,另外一盘我吃过了。”
“哦……”
庄一寒没再说什么,但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他只感?觉喉咙又?酸又?堵,一度哑得说不出话,只能低头借着吃东西的动作遮掩,麻木往嘴里塞着食物?,尝到的味道有?酸有?苦,有?咸有?涩,唯独没有?甜。
啪嗒。
一滴眼水悄无声息砸在了餐盘上。
但因为庄一寒低着头,并没有?人察觉到异常。
就在陈恕已经快要把一整块抹茶蛋糕吃完的时候,坐在对面的庄一寒忽然哑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