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是这么想的。
然而温柔绝情的姿态却?绞碎了庄一寒的那颗心?。
情绪崩溃过?后的人就像一棵失去养分逐渐干枯的树,浑身力气都被抽空,庄一寒的身形控制不住晃了晃,最后狼狈前?倾,险些跌在地板上,最后被陈恕适时伸手扶住。
庄一寒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他一把攥住陈恕的衣角,瞪大眼睛竭力望着?对方,脸色苍白,唇瓣颤抖:“陈恕,你……”
他浑身颤抖,似乎很想问些什?么,然而那个答案让他惊恐而又惧怕,怎么也问不出口:“你……”
“你到底……”
翻来覆去,也只是一串无?意义的字。
庄一寒已经不知道自?己在问什?么了,脑袋晕晕的,耳畔嗡鸣声?不断,只能勉强依靠陈恕的搀扶才能支起身形,到最后他感觉自?己好像终于问出了那句重若千钧的话,而陈恕却?抬手压唇,温柔比了一个噤声?的姿势:
“嘘……”
他说,
“没有,别?再?问了……”
嗡的一声?,庄一寒脑子里的那根弦彻底断了。
他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夜色寂然,暖调的灯光倾洒一地,照亮了下方紧紧相拥看似亲密的两个人,其中一个神情淡然,另外一个却?双目紧闭,仿佛耗尽全身力气昏厥了过?去。
一条黑蛇慢悠悠盘踞在上空,吞噬着?屋子里铺天盖地名为痛苦的阴霾,最后惬意打了个饱嗝,轻甩尾巴尖消失在了空气中。
陈恕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最后终于察觉到时间的流逝,只见他动?了动?僵麻的腿,然后伸手穿过?庄一寒的腿弯,把人从地上打横抱了起来。
因为蹲得太久,他站起来的时候眼前?一阵发黑,闭目缓了缓,这才把人抱进房内。
庄一寒陷入了昏迷,然而梦境中满是不安,紧皱的眉头一直没松开。
陈恕见状用湿毛巾给他擦了擦脸上干涸的泪痕,又拉过?旁边的被子给他盖上,这才虚掩上房门重新回到客厅。
桌上的饭菜已经失去色泽和新鲜,因为温度太冷,连油都凝固了起来,椅子歪七倒八,无?声?诉说着?刚才的那一出闹剧。
陈恕随手把歪倒的椅子扶好,这才发现时间已经到了后半夜,他最后看了眼虚掩的卧室房门,把车钥匙和房门钥匙丢在玄关处,轻笑一声?,转身离开了。
第33章 算账 越过十万春山
陈恕离开住宅区的时候, 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连星星都不?见几颗,周遭的寒意从?四面八方?涌来, 冷得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用手?机叫了一辆车,站在路灯下等候,脸上忽然感觉有些冰凉凉的, 伸手?一摸,抬头看向上空,却见密密麻麻的“雨点子”正在慢悠悠打着转下落,落在深色的外套上凝成一片霜白的冰晶,不?由得一怔。
下雪了……
比去年还早了两个月。
陈恕缓慢落下手?指,不?知在想些什么,只听口袋里原本安静的手?机忽然响起一阵接一阵的动态提示音, 原来是朋友圈的人都在发?照片祝福,庆贺今年的第一场雪。
陈恕看了一眼?, 然后按熄手?机屏幕,闭目靠在路灯上, 只觉得身体里的最后一丝温度仿佛也被这场不?期而?来的雪带走了,他好不?容易等到司机过来,坐上车受到暖气熏染才?觉得暖和几分, 在深夜里朝着学校驶去。
陈恕家庭贫困, 闲暇时间几乎都用来兼职打工了,因为学校有门禁出入不?方?便,所以刚入学的时候他就?开了一份出入证明,晚归的次数多了,连宿管阿姨都认识他了。
“陈恕啊,怎么又回来这么晚, 出去兼职了?”
宿管阿姨见陈恕站在寝室楼外面敲门,披上外套,脚上趿拉着一双拖鞋走了过来,她鼻梁上戴着一副老花镜,目光却因为常年盯那些偷溜的学生很是犀利,厚厚的粉色家居服,乱蓬蓬的小卷发?,透出几分家常的气息。
陈恕点了点头,侧身进门,顺便帮忙把?门带上:“对?不?起阿姨,把?你吵醒了。”
“我本来就?值夜。”
宿管阿姨知道陈恕家境不?好,平常为人老实,从?来不?像那些男孩子整天嘻嘻哈哈疯跑,到处泡妞喝酒,欣慰的同时又有点叹息。她再讨厌闹轰轰的孩子,却也清楚这个年纪的孩子就?该闹轰轰的,而?不?是像陈恕这样内敛沉默。
她打开窗户口,从?里面拿了一个红彤彤的苹果?塞给陈恕,镜片后严厉的目光也柔和了一瞬:
“过年了,也该歇歇,外面都下雪了,多冷啊,下次可不?许这么晚回来了,这个苹果?是我儿子从?老家带的,拿一个回去尝尝。”
陈恕接过苹果?,忽然有些忘了自己上一次这样接受陌生人的温情是什么时候,他顿了顿,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一个字都没吐出来,最后举起苹果?笑了笑:
“那我先回寝室了,阿姨你记得早点休息,我回去就?洗了尝尝。”
宿管阿姨背对?着他摆了摆手?,也回了自己宿舍:“赶紧上楼吧,都熄灯了。”
学校每天晚上十一点就?熄灯了,但学生都会私下买那种小夜灯,陈恕回到寝室的时候,就?见上铺的于晦床帘里亮着灯,对?面几个床位都是空荡荡的,段成材的铺位太黑,靠近里面,看不?太清。
于晦原本在打游戏,忽然听见有人推门的动静,从?帘子里探头出来看了眼?,看见陈恕不?禁有些意外:“陈恕,你怎么回来了?”
他之前是睡在段成材上铺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总是处不?好,天天吵架,于晦干脆就?和别人换了位置,睡到了陈恕这边。
陈恕很早就?辞了他家的工作,平常也不?知道在外面干什么,回寝室的次数屈指可数,但因为他平常总是独来独往,下完课就?走了,别人也没找到机会问,最多只有胡金言敢私下蛐蛐两句。
陈恕轻嗯了一声:“有点困,回来睡一觉。”
于晦说?:“外面好不?容易下雪,人家都出去玩了,胡金言他们?几个也找女朋友约会去了,你倒好,还往回跑。”
他上一任女朋友才?分手?不?到一个月,已经恢复了单身狗的身份,但于晦不?见丝毫伤心冷落,一边打游戏一边乐道:“幸亏还有我和段成材陪着你,不?然今天你就?成孤家寡人了。”
陈恕闻言动作一顿,往段成材的床位看了眼?,黑漆漆的,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躺了个人:“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下午吧,”于晦不?像胡金言喜欢背后蛐蛐人,他从?来都是当面蛐蛐,“鼻青脸肿的回来,问他是不?是跟人打架了也不?说?,往床上一躺闷头就?睡,要不?是还有呼吸,我还以为他死了呢。”
于晦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但陈恕实在太困了,到后面已经有些听不?清于晦在说?什么了,他脱下外衣躺上床睡觉,几乎沾到枕头的瞬间就?睡了过去,梦里终于没有了曾经困扰他的一切,却是一片空白,白茫茫的找不?到任何方?向。
于晦还在上铺自顾自的说?着话,半天没得到回应,又扒开帘子往下看了眼?,他拿着小夜灯照向陈恕,却见对?方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脸色苍白疲累,眼?睛周围还带着红肿,像是哭过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