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恕当然?没和他说过,又或者说,自从他们两个在一起后,都是陈恕单方面了解庄一寒,庄一寒从没有主?动去了解过陈恕,他享受着对方无微不?至的关爱和体贴,就像一个被溺爱过头的孩子。
庄一寒意识到自己对陈恕的忽略,慢半拍把橙子放回桌上,略有些无措的问道:“那你喜欢吃什么水果?我现在就让人去买。”
陈恕不?语,从床头桌上抽了张湿纸巾递给庄一寒:“擦擦手。”
他眼见庄一寒把手擦干净了,这才拿起桌上剥好?的那瓣橙子,面不?改色尝了尝:“不?用买别的了,橙子挺好?的。”
庄一寒见状下意识想阻拦,结果慢了半拍:“你不?是牙疼吗,还吃橙子做什么?”
陈恕重新躺回床上,歪着头饶有兴趣看他,姿态懒散,眼底忽然?漾出一种让人气急败坏的笑意:“骗你的。”
他就是单纯不?喜欢吃而已?,牙疼都是借口,不?过做人活到他这个地?步,也就无所谓什么喜欢,无所谓什么讨厌,就像小时候苦口难咽的药,长大了都能面不?改色喝下去。
庄一寒闻言心里先是一松,随即对陈恕这种吊得他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行为有些恼:“下次不?许这么骗我了。”
他皱眉,又重复强调了一遍:“陈恕,我不?喜欢别人骗我。”
他却忘了,惯于撒谎的人又怎么会吝啬保证。
陈恕似笑非笑道:“好?,我以后不?骗你了。”
庄一凡他们还在酒店休息,中午的时候陈恕打完针,他们就一起来了医院楼下汇合,准备坐车出发去机场。
陈恕右手受伤缠着纱布,左手却没事,他见众人都在忙碌,正准备把行李箱拎上车,另外一只手却先他一步把行李放进了后备箱:“你手还没好?,这种重东西就不?要拎了。”
陈恕见是庄一寒,顺势收回了手:“还好?,我左手没事。”
一旁的庄一凡吊儿郎当凑过来道:“左手也不?行,你现在可是我哥眼里的重点保护对象,别说拎行李箱了,你就算是想喝水,他估计也得端着喂你嘴里去。”
自从落水事件过后,他现在越看陈恕越顺眼,甚至生?出了一种对方和自己大哥在一起也不?错的想法,反正他爸妈去世的早,也没人管门第家世,整个庄家都是庄一寒说了算,谁敢支吾半个不?字。
庄一寒刚刚在放行李箱,没听清他们两个说什么,只依稀听见“喝水”之类的字眼,他闻言下意识直起身形看向?陈恕,还以为对方渴了:“怎么了,你想喝水?”
车后备刚好?有箱矿泉水,他语罢顺手拿了一瓶,拧开盖子,自然?而然?递到陈恕嘴边:“凑合喝两口吧,车上没带吸管,等去了机场休息室再看看。”
“噗”
庄一寒话音刚落,身旁就传来一阵忍俊不禁的喷笑声?,只见庄一凡捂着肚子眼泪都快笑出来了,连方倚庭和薛邈他们也是佯装左顾右看,努力控制着上扬的嘴角。
庄一凡扶着车门,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陈恕,你看我刚才说什么来着,你想喝水我哥都得亲手喂到你嘴边,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庄一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他们当成了笑话看,压低声?音恼羞成怒斥道:“我太久没收拾你,皮痒了是吧?!”
庄一寒不?喜欢被人用这种事来玩笑逗乐,就好?像他当初鬼迷心窍帮蒋晰一样,别人都在背地?里笑他眼睛瞎了,脑子进水了,虽然?知?道庄一凡他们没恶意,但还是稍稍触碰到了他那根敏感的神?经。
陈恕也觉得没什么好笑的。
尽管他注定会和庄一寒分开,但一个人掏心掏肺的对另外一个人,不?该被当做笑话看待……
他不?理会庄一凡等人打趣的笑声?,接过庄一寒手里的水喝了两口,然?后拧好?瓶盖,下巴微抬示意对方往车门方向?走?去,始终低沉温和:“上车吧,快迟到了。”
庄一寒下意识看了眼陈恕,对方虽然?没有看他,但倒映在车窗上的眼神?却一贯温柔明亮,心中恼怒的情绪鬼使?神?差就那么散去了,他抿唇点头,一言不?发弯腰坐进了车里。
收拾完行李后,陈恕也跟着上了车,电动滑门缓缓关上,阻隔了楼上那道似有似无窥探的视线。
陈恕降下车窗,抬眼看向?楼上,仿佛已?经猜到那束目光背后的主?人是谁,他笑了笑,无声?吐出四个字:
“后会有期。”
隔着透明的玻璃窗,蒋晰清楚看见了陈恕脸上一闪而过的笑意,没有挑衅,也没有得意,而是一种让人看不?透彻的意味深长,仿佛在这场博弈中自己早已?是注定的输家。
蒋晰瞳孔收缩,指尖一紧。
陈恕为什么要那么看着自己?他发现了什么?自己原本已?经完全攻略下庄一寒了,可是自从陈恕出现,状况就越来越多,难道对方也和自己一样是寄生?者?
这个念头让蒋晰一度有些心惊肉跳。
恰好?在这个时候,助理打电话过来询问什么时候订回返程的机票,蒋晰狠狠看向?屏幕,忽然?毫无预兆把手机愤怒砸在了地?上。
“砰!”
质量良好?的手机在半空中弹起又落地?,发出一声?巨响,然?而机身依旧良好?,只是手机壳后方的镜面装饰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
蒋晰缓缓蹲下身,却从支离破碎的镜子里看见了自己阴沉的面容,指尖不?可置信抚上眼角。他原本才三十岁许的年纪,正值身强力壮,然?而眼尾却不?知?何时出现了缕缕细纹,好?像一夜之间苍老了两三岁不?止
他已?经无法从庄一寒身上获得痛苦了,并且正以常人十倍的速度开始飞快衰老。
夜幕降临,乌云遮蔽,道路两旁掉光的树叶无声?彰显着冬季的来临,冷风一吹,街上的行人纷纷裹紧了身上的外套,飞快朝着家里赶去。
飞机有些晚点,等抵达a市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过后了,因为路线不?一样,大家在出站口就各回各家,只有庄一凡拦了辆车往酒吧驶去,赶着参加狐朋狗友给他办的接风party。
庄一寒没让秘书接机,而是让人提前把他的车开到机场出站口外面停着,然?后亲自开车和陈恕一起回了市内。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次旅途太过惊心动魄,又或者庄一寒心底的感情早在不?知?不?觉中产生?了微妙的变化,他和陈恕独处一车的时候竟有些莫名的紧张,总是控制不?住看向?对方。
陈恕原本在玩手机,察觉到庄一寒打量的目光后,按熄屏幕看了过去:“怎么了?”
庄一寒一怔,下意识收回视线:“没什么。”
他盯着前方的路况,指尖轻敲方向?盘,过了片刻才迟疑开口:“今天挺晚的了,要不?回我家住一晚吧?”
庄一寒不?知?道陈恕会不?会答应,心中多少有些忐忑,但没想到对方只是低头用手机看了眼时间,然?后就同意了:“嗯,那就在你家住一晚吧。”
旅途奔波,陈恕也懒得来回折腾了,毕竟他的住处又不?像庄一寒那样请了保洁,两个星期没回去估计灰尘都有三尺厚了。
庄一寒闻言微不?可察勾了勾唇角,结果还没来得及高兴太久,就听陈恕道:“拐角那边的客房挺安静的,我睡那儿吧。”
睡那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