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如?果我深爱的丈夫因为别人要和我离婚,我是不是该想办法除掉那个挡我路的人?”

陈恕微微一笑?,仿佛没?听懂闵柔这句话?背后藏着多么危险的念头,他慢条斯理开口,在袅袅烟雾中?带着几分蛊惑人心的意味:“除掉这一个,还会有下一个、下下个,相比于解决源源不断的麻烦,最好的办法就?是离开这个麻烦。”

陈恕低沉的声音在黑夜中?显得有些缥缈,不知是在说闵柔还是在说别人,或许在某一刻,他也想起?了自己前世随烟而?散的真心:“毕竟再爱一个人也不要让自己低到尘埃里去,否则那不叫爱,叫愚蠢。”

他语罢不顾失魂落魄的闵柔,掐灭烟头从地上站起?身,临走时不知想起?什?么,脚步一顿,回头低声道:“闵小姐,我想还是这个称呼更适合你,毕竟人不能被某个名头束缚住了,时间不早,还是尽快回去吧。”

陈恕离开的时间有些久,回到包厢的时候,刚好碰上庄一寒准备出去找他。

“你刚才去哪儿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陈恕拉开椅子?落座:“没?什?么,出去抽了根烟。”

只此一句,没?了下文。

“……”

庄一寒见状抿唇,放在桌上的手?无意识攥紧,心中?忽然有种说不出的烦躁。他分不清是因为陈恕对自己略显冷淡的态度,还是因为刚才回头时发?现对方不在身旁的恐慌,又或者兼而?有之,总之有种莫名的不安,并?且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了饭局结束回到酒店房间的时候。

陈恕原本在浴室对着镜子?刷牙,只觉腰身一紧,被人悄无声息从身后抱住了,庄一寒把下巴轻搁在他肩膀上,难得开口道歉服软,想消除掉下午吃饭时那种奇怪的氛围:“对不起?……”

陈恕因为嘴里有泡沫,所以没?说话?,他等漱完口之后,抽出毛巾擦了擦嘴,这才挑眉疑惑问道:“什?么意思?”

他虽然能把庄一寒的性格摸个七七八八,但恋爱中?的人多少有些风吹草动的神经质,例如?现在,陈恕就?不懂庄一寒为什?么要无缘无故道歉。

陈恕:“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庄一寒闻言眼皮子?狠狠一跳:“我哪里对不起?你了?”

陈恕笑?意更深,干脆转过身背靠洗手?盆,好整以暇望着他:“嗯,你没?有对不起?我,所以为什?么要道歉?”

庄一寒又忽然不吭声了,沉默许久才低声问道道:“……我今天吃饭的时候没?顾得上你,你出去抽烟,是不是生我气了?”

陈恕没?生气,只是庄一寒自己心里有鬼,喜欢神经兮兮的瞎琢磨。

陈恕似乎是想逗逗他,意味不明问道:“吃饭,你指什?么时候?蒋总给你夹菜的时候?”

完了完了?*? ,来了来了,果然是因为蒋晰!果然是因为那筷子?菜!庄一寒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慌乱感,他无意识摸了摸喉咙,心想现在冲到马桶旁边把菜吐出来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你别乱想,我和他没?什?么。”

也就?是单方面追过一段时间而?已,什?么都没?发?生。

庄一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心虚,或许是因为他在故意隐瞒陈恕,并?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那段浑噩且荒谬的过往,毕竟以庄一寒现在的眼光来看?,他当初追求蒋晰的举动多少有些疯魔,拿出来说实在不光彩,也怕陈恕多想。

陈恕深深望着庄一寒,那双漂亮的狐狸眼微微上扬,在暖黄的氛围灯下隐有笑?意流淌,他缓慢咀嚼着这几个字眼,多了几分兴味:“你们两个没?什?么?”

上辈子?的庄一寒可打死都不会这么说。

毕竟他们之间的纠葛那么深、那么刻骨铭心。

是年少时的白月光,

是十八年的放不下。

陈恕抬手?轻轻拨了拨他眼前的碎发?,语气温柔:“我知道你们没?什?么,你好像太敏感了。”

庄一寒闻言一怔:“有吗?”

陈恕:“当然有。”

上辈子?的庄一寒为了让陈恕死心,可以毫无遮掩的告诉对方自己喜欢蒋晰,无非是因为不在意、不喜欢,所以无论陈恕的那颗心痛得怎么死去活来,他都不会有所触动。

这辈子?却三?缄其口,含糊其辞,只想将过往那笔糊涂账赶紧掩埋,就?连提起?“蒋晰”两个字都像碰到了不定?时炸弹一样,除了想扔远还是想扔远。

陈恕心想,前世今生,同一个人,区别为什?么会这么大?

原来当你不爱一个人的时候,才能真正得到爱,因为爱一个人会失去理智,而?失去理智的人往往是不那么讨喜的。

陈恕最后轻笑?一声,捏了捏庄一寒的脸:“别多想,我今天就?是单纯出去抽了根烟,你和蒋总既是朋友也是生意伙伴,别因为我生分了,以后多来往,我不会吃醋的。”

不吃醋?为什?么不吃醋?

庄一寒原本担心陈恕误会自己和蒋晰有什?么,可等到对方真的说不介意,他的心底忽然又多出了一根刺,陈恕如?果在意自己,难道不应该感到吃醋或者不高兴吗?为什?么总是这么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甚至还让自己和蒋晰多交往?

他皱眉,怔愣,盯着陈恕,似乎想看?清对方。

可陈恕并?没?有察觉到庄一寒阴沉似水的心情,洗漱完就?直接回床上躺着了,他平时在学校参加的社团职务比较多,再加上算是个低调的风云人物,每次打开手?机消息都处于爆满状态,尽管只零零散散挑了一些重要消息回复,也花了大半个小时左右。

庄一寒洗完澡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心事?重重的掀开被子?上床,他视线不经意一瞥,却发?现对方手?机屏幕上满满当当的红色未读消息,身形不由得一顿。

说实话?,挺像海王的。

庄一寒:“在和谁聊?”

陈恕头也没?抬,继续回复那些消息:“同学,怎么了?”

同学?

庄一寒低声咀嚼着这两个字,也不知品出了怎样的意味,他忽然偏头看?向陈恕,湿漉漉的黑发?垂下来一缕,衬得那双清冷狭长的眼多了几分阴郁,骨节分明的手?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白皙,就?那么伸到了眼前,在寂静的空气中?略显突兀:

“敢给我看?看?吗?”

他的眼底带着想把人看?穿的多疑与锋利,这才是庄一寒褪去伪装后内里最真实的样子?。

尽管这种怀疑是那么的无理取闹,那么的无厘头,那么的没?有证据,却侧面反映了庄一寒平静假象下的恐慌与不安,甚至焦虑。

庄一寒无疑是优秀的,家?世,财富,外貌,单拿出来哪一项都让人觉得遥不可及,然而?在面对陈恕的时候他却茫然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对方好像什?么都会、什?么都懂,总能明白他的心意,及时给他最需要的情绪和关怀,而?庄一寒能给陈恕的却只有钱,并?且陈恕看?起?来也不是很稀罕。

庄一寒心底有一团阴郁的、燃烧着的、名为烦躁的情绪,不知道该怎么发?泄,所以促成了这近乎找茬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