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拉近的镜头里,秦昭看到了秦峥的面容特写。
明明平日里天天看到的一张脸,出现在了影像记录中之后,就显得格外陌生。
那日的阳光一定非常好,因为秦峥的浅色眼瞳仿佛烈日之下一捧浅浅的溪水,波光粼粼的极为动人。
真正好看的人,都经得起镜头的高清大特写,显然秦峥属于此列。他那张清贵的面孔在镜头之下甚至越发好看了。也不知这是什么比赛,他大概是赢了,所以看起来格外得神采飞扬。然后他忽然看向身边的人,偏头一笑,那是秦昭从未见过的表情,简直能斩春风。
所以秦昭评价说:“操。”
也就是这时,画面又被拉远了,金箔碎片飘扬的镜头里,出现了另一位主角。秦昭看清的瞬间眼瞳骤缩,但又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那是小兔子配色的崔珩,站在秦峥身旁。他那张一直显得神色很淡漠的脸上,在此情此景下,也浮上了一点细微的笑容。冰鉴似的面孔,配着那双浅粉色的眼珠情绪微漾,像春寒乍暖,冰湖碎裂,飘落无数桃花粉蕊。
紧接着下一秒,秦峥握着奖杯,偏首侧头,一个吻便落在了崔珩的眉心。
秦昭顿时宛如被银针刺中双眼,他抓起则文的联络终端,一把丢进了自己的苏打水杯中。
则文有些始料不及,然后他说:“我这个防水的。”
056
秦昭实在是怒火中烧,所以逮谁都是一通乱骂:“没事你买什么防水的,钱多没处花吗?”
“我确实钱多没处花。”则文说,“你干什么把我的‘终端’扔进水里?你这个行为叫做损坏他人私有财物,你知道吗?”
秦昭闻言就抓起那杯浸有则文联络终端的水杯,重重往桌上一搁:“闭嘴!这种脏东西我能帮你洗洗,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那要脏也是你哥哥脏,没事折腾我的‘终端’的干什么?你也太无理取闹了。”
秦昭冷笑一声:“我还能更无理取闹。”
他说完就拿起那杯苏打水,起身往餐厅的露天观景台走,结果没几步就被则文从身后一把搂住,整个人提抱起来摁在怀里。
“你做什么?”则文拦着秦昭的腰,他预判了秦昭的下一步行为,“你是不是打算把我的‘终端’扔到楼下去?”
“谁说我是把它扔掉?”秦昭阴阳怪气地开始强词夺理,“我只是将它放归大自然。你不懂就不要乱说。”
“你还真敢讲。”则文被气得直笑,“你知不知道‘高空坠物’有多危险?”
秦昭还要继续强词夺理,但还没开口就被则文用手捂住,捂得死死的。他被则文强制抱回座位,挣扎间,苏打水洒了大半出来,还有不少泼在则文身上。
则文制住乱踢乱咬的秦昭,把人死死紧箍在怀里:“你还真是……你对着你哥也是这样的?你怎么没把秦峥气到英年早逝?”
秦昭终于将脸从则文的手下挣出来:“他要是早点被我气死,也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一个滥情贱货。快放开我,你这个骚货!”
则文:“……?”
则文似乎很受冲击,被秦昭的言语力量给震撼了,三观一时震动,手上力道便有所松懈,倒叫秦昭用力一挣,给逃了出去。刚好此时他们点的食物被端上了桌,秦昭在则文对面重新坐下,人模人样的,仿佛刚才的纷争口角都是一场白日幻觉。
菜品陆续上了大半,秦昭点菜的时候,压根不考虑好不好吃,合不合适,会不会浪费,只要是够贵的他就一通瞎点。然后他在则文如同观察什么“奇珍异兽”的目光中,给自己盛了一碗汤,尝了一口后,他仰起脸来,一派人畜无害:“学长,我其实还是不太懂,你今天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呢?”
见识过秦昭发疯力量的则文,居然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虽然他说话总掺杂假话,但或许喜欢“纯情脸”的那句,确乎是无意吐露出的真心话。倘若真是如此,那么他喜欢的,肯定得是脸和性格表里如一的类型,这样一来,像秦昭这种脸和性格相差十万八千里的,他可能真的缺少应对经验。
“我没什么意思。”
秦昭含住汤勺吮了一口:“我这个人,不是很聪明。”他说,“学长拐弯抹角地跟我讲话,我可听不懂。所以学长这次的诉求到底是什么?你不直接跟我讲明白,我是不知道的。”
则文看着秦昭,半晌没有言语,忽然,他笑了一下:“那我就直说了。你喜欢楼江吗?”
这问题非常诡异。
说起来,秦昭一直就没弄懂则文这个人是怎么回事,他有时候觉得则文喜欢秦峥,有时候又怀疑则文是喜欢楼江,更多的时候觉得这个人脑子进水,可能只是纯粹在发骚。因为实在搞不懂则文脑子里在想什么,所以秦昭斟酌了一下,模棱两可地说:“谁会不喜欢可爱的小狗狗?”
则文的桃花眼注视着秦昭,略做判断:“那你就是喜欢楼江。”
秦昭没有否认,主要是他打算听听则文有什么高见。
只听则文再次开了口:“但你哥肯定现在不让你见楼江了吧?他总是这样。”他好像对秦峥的感情烂事了如指掌,“你不觉得他很过分吗?有了崔珩,还要管着楼江。”
秦昭不吭声,他现在觉得则文这骚货也有可能喜欢崔珩。
则文继续说:“你不觉得楼江很可怜?”
秦昭不置可否,而是问:“秦峥跟崔珩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则文倒是有问必答,回答得很干脆:“一年前。”
秦昭瞬间觉得牙很痒,只觉得胸口一团暗火烧得他张嘴能喷火:“秦峥他怎么配得上崔珩!他不照照镜子吗?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则文:“……你认识崔珩?”
秦昭:“我怎么会认识!”
确实不认识。他只是不穿衣服地抱过对方,以及穿上女装把对方亲得脸上都是口红印而已。
则文笑了笑,说:“所以,我是想说,楼江这么可怜,你是不是应该救救他?他被你哥哥当狗训诫,被如此践踏人格,你不觉得他真的很惨吗?别人的话,或许没有办法。但你是秦峥的弟弟,除了你之外,或许也没有谁能救得了楼江。”
秦昭一把将自己的汤勺丢进碗里,说:“我不吃了,我要回家。这些你留着自己吃吧。”
则文拽住想要起身离开的秦昭:“你这不是一口没动?”
秦昭:“我气饱了,不吃了!”
甩掉则文的秦昭,回到家里先进了厨房。秦峥不在家,他随便从冰箱里翻出了点东西烧熟了来果腹。
则文的话并不完全可信。也不知这骚货想要干嘛,但显然是煽风点火地想要挑拨离间。这骚货把他当白痴哄,将他捧得跟“救世主”要去拯救楼江一样。楼江什么性格他不知道吗?又不是什么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