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昀砚走进房间:“来吧,我?帮你一起收拾。”

暮泊看向楼上梁寰紧闭的房门,眼?中的冷意一闪而过。

房间里,邓蒙欲言又止:“梁哥,许昀砚有些过分?了,他不经过你同意就?擅自把人留下来,太不懂规矩了。”

“嗯。”梁寰坐在椅子上,看向屏幕里的黑市地?图,闻言道,“他这个性子的确不适合继续留在黑市,你去想想办法,看能不能送他去外部区上学。”

“啊?”邓蒙被他的话搞懵了,“上学?他?”

“他年纪不大,才十九岁,正是上大学的时候。”梁寰道,“小?许虽然有时候软一些,但做事?仔细认真,精神力A级体能B级在普通人里算优秀了,这次去外部区也没有拖后腿,将来学成了回?来可以?帮忙做些事?情。”

他留着许昀砚本?意是制衡邓蒙,毕竟两个人有恩怨在先,外加上当?时实在是无人可用,只能先凑合,但本?质上许昀砚和邓蒙是两种人,现在有了卢飚和陈加,邓蒙的竞争意识主?要在往这两个人身上靠拢,所以?看许昀砚越来越不顺眼?。

现在越航已经可以?为他所用,但还不够忠心,厉曜暂时又无法过来在他身边,邓蒙此人可以?大力培养,外加上许昀砚对他有些情意,正好可以?把人放出去清静段时间,还可以?安抚邓蒙,如此一举两得。

“邓蒙,小?许这一走,我?身边现在真正的可用之人就?只有你一个了。”梁寰将茶递给?他,“这次下八层关系着我?们将来能不能在黑市立足,你将公寓里的人好好挑一挑,不合适留下的就?放他们离开吧,钱的事?情不用操心,如果他们想在黑市做些生意或者想出去,都可以?,将来大家还是兄弟。”

邓蒙看向他的目光炙热,他知道自己必须抓住这个前所未有的大好机会,沉声道:“梁哥,我?明白?。”

“顺便派人盯着那个暮泊。”梁寰道,“别节外生枝。”

“好。”邓蒙应声而去。

梁寰目送他离开,低头看向芯片,点开了和厉曜的通讯板,昨天晚上他发的消息还没有被回?复:【今晚在家吗?我?去找你。】

他们已经从外部区回?来两天了,又出任务了?

那也不该不回?他的消息。

梁寰看了看时间,抓起了旁边的外套,悄无声息地?从三楼的窗户翻了出去。

杨叔正在看机甲模拟预赛,旁边的窗户忽然被人敲了敲。

“谁啊?”他的目光依依不舍地?离开屏幕,看向窗户外面,有些惊讶地?看着对方,“小?梁?哎哟,可是好久没见了。”

窗户被打开,梁寰将带的礼物?递给?他:“杨叔,厉曜在家吗?还是有任务出去了?”

“这”杨叔有些迟疑。

“我?们之前吵架,我?一气?之下搬走了,这两天想明白?了,结果给?他打通讯发消息都不回?。我?有点担心他。”梁寰笑得温和无害,“杨叔,帮个忙。”

“唉,你说你们小?两口,好好地?闹什么别扭。”杨叔接过礼物?,道,“他这个人要强你又不是不知道,自打前天从外部区做完任务回?来,他就?一直待在房间里没出来过,我?上去想给?他送顿饭,门都没敲开。”

梁寰皱眉:“他经常这样吗?”

“也不是,偶尔做个大任务,他有时候能歇息七八天不出门,有时候我?都怕他自己死?在屋里。”杨叔道,“不过出来就?又能蹦能跳的了,估计就?是累狠了睡觉吧,他们体能S级的都扛造。”

梁寰想起被厉曜那瓶吃干净的药,转身上了楼。

“哎,你小?心点啊,他之前被人吵醒脾气?很?大,差点没把人打死?……”杨叔的声音被隔绝在了电梯之外。

7104的大门紧闭,梁寰敲了敲门:“厉曜,你在吗?”

无人应声。

他干脆扫描瞳孔,结果门就?这么被打开了,他稍稍诧异厉曜竟然没删掉他的瞳孔扫描。

呛人的烟味扑面而来,他离开这么多天,厉曜的宿舍好像又变回?了原样,厨房里落了层厚厚的灰,洗碗池里还扔着他那天给?厉曜炒好菜的盘子,上面的油渍都没洗,看来菜已经被吃掉了,沾满了泥灰的作战靴被踢得到处都是,作战服和防护服乱七八糟地?扔在地?毯上,柜门半敞着,露出了金宝的半个脑袋,上面还挂着条干巴巴的毛巾,让他诧异的是那个塌了一半的床,上面明黄色的被褥都还在,枕头上被踩了个脚印,凄惨地?躺在断裂处,除此之外上面什么都没有放,倒是摇椅一直是床板的形状,上面扔着乱七八糟的芯片和新款的治疗仪,茶几上的茶具被扔进了垃圾桶里,估计太忙也一直没有被扔掉。

浴室里传来了声闷咳。

“厉曜?”梁寰喊了一声,依旧没动静。

他顿了顿,干脆推开了浴室门,眼?前的景象让他愣在了原地?。

厉曜赤|裸着上半身坐在满是水的地?板上,手边倒着几个空了的药瓶和喷雾罐,深蓝色的药丸散落一地?,和数不清的烟头一起,被血水淹没得泥泞不堪,厉曜全身都被水淋湿,黑色的作战裤紧贴在腿上,靴子下踩着把枪,他脸色煞白?,听见动静倏然抬眼?,目光阴戾地?看过去,发梢的水珠滴在了鼻梁的疤痕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狼狈又阴狠。

像头受了重伤却依旧警惕随时准备咬死?对手的老虎。

梁寰目光一定,看见了他骨肉外翻的手臂,像被刀子生生划开,外面血色的皮肉已经被水冲刷得很?淡了,透着股死?寂的苍白?。

“厉曜。”梁寰没有轻举妄动,试探地?喊他的名字。

厉曜皱了皱眉,将那条胳膊别到了身后,目光紧紧盯着梁寰,片刻后又垂下了眼?睛,他大概是撑着胳膊想站起来,但很?显然没能做到,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和紧绷的下颌都在昭示着主?人的恼怒和窘迫。

梁寰心下稍定,毫不在意地?踩上浴室里的满地?狼藉,走到他面前半跪下来,温声道:“我?来找你了。”

“操。”厉曜咬了咬牙,骂出了声。

“要出去吗?”

供水时间有限,头顶花洒的水流逐渐变小?,变成了细密的雾状,梁寰额前的碎发挂满了水珠,眉眼?在水雾里变得格外沉静,他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厉曜,等待他的回?答。

厉曜没想到他真的会来,更没想到挑的时间正正好在他刚清醒的时候,最初的震惊和尴尬过去,只剩下恼怒和狼狈,打死?他都想不到有朝一日会被人看见自己这幅蠢样。

“你先滚出去。”他很?烦躁,说话也不客气?,如果现在有力气?,他一定会一枪崩了眼?前的人。

血腥味和水中化学剂的味道掺杂在一起,梁寰半跪在他面前,抬手关掉了花洒:“朕陪你。”

厉曜目光阴沉地?盯着他,半晌只憋出了一个字:“操。”

尴尬和愤怒已经不足以?形容他的情绪,药物?后遗症让他本?来就?混乱的情绪变得更加混乱敏感,如果可以?,他更想一枪崩了自己。

梁寰看了他一眼?,起身出去,他下意识地?松了口气?,但很?快梁寰去而复返,手里多了治疗仪和干净的毛巾。

厉曜冷着脸,看他将治疗仪扣在自己的胳膊上,又将毛巾搭在自己的头上,遮住了自己的视线。

身体腾空,他被人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