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弈愣了一愣,他?不由得联想到解决魅金泷海湾总店事件时跟纪九韶的那番谈话。

他?在纪老身上看到了与纪九韶的一点相?似之处掌控力,对没打算完全放弃的事物,会牵着一根无形的丝线,以便收放游刃有?余。

“纪家的规矩,名下所有?家族相?关资产收回后此人就与纪家无关,不得再踏入纪家本家,纪家人也不能相?帮。所以只要九韶名下还有?纪年没收回,就还有?余地。”

乐茜说:“纪年不止是九韶这几年的心血,也是爷爷留给他?和自己?的退路。怀铭要断的就是九韶最?后的退路。”

听完江弈低头笑了出来,在乐茜疑惑的目光中咧了咧嘴:“没什么,我在佩服自己?有?先见之明。”

果然?,无论是纪九韶自己?,还是将纪家未来放在纪九韶身上的纪老,他?们?其实都清楚明确地知道,纪九韶总有?一天是要回去?的。

回到他?该待的位置,做他?该做的事。

天生要待在高处的人,许多人许多事都只会是短暂地经过,一段时间后就会被远远抛在身后。

果然?是不应该喜欢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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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弈也终于明白岳老寿宴那晚,纪怀心说纪年没了纪九韶唯一能回去?的台阶也没了,原来就是这个?意思。

纪怀铭是要借他?的手?根绝纪九韶回纪家的最?后一丝机会,没有?了纪年做踏板,哪怕纪老再偏爱纪九韶,到时也没有?台阶可下。

即使是江弈也懂,作为规矩森严的家族掌权人,行事决议必须有?所规矩,一句话说出来了,一个?决定做出来了,不可能轻易更改。

江弈不知该不该笑,他?居然?真的亲手?将纪九韶拽下了泥塘。

纪九韶筹备三?年、投入人力物力的万向城案竞标失败,董事会和持股人已经极其不满,还出了数据泄漏的事,少?不了巨额罚款和内部整顿,集团肯定人心涣散,偏偏这时候掌事人还失踪数天。

集团外纪怀铭煽风点火,集团内纪齐留下的人再随便动一动,纪九韶回去?后怎么可能还保得住纪年?

而保不住纪年,纪九韶会一无所有?。

可是看看自己?现在的处境,有?多想笑就有?多想哭对面是给纪九韶托孤的纪乐茜,背后是乐茜找来的国际黑绑组织的成员,他?望见的未来好像更黑暗了,江弈第?一次深刻地认识到什么叫做孽力回馈。

“对了,你说送我离开,是要把我送去?哪?”江弈喉咙不自禁地紧了紧,是卖器官还是做黑奴他?想先有?个?心理准备。

乐茜没有?回答,反而唇边浮出一个?有?些微妙的笑问江弈,“你知道爷爷为什么看重九韶吗?”

不等江弈回答,她自顾接道,“理性,冷静清醒,果决,不会因为外界或感情影响他?的思维分析和决议,很?适合做决策,更适合做家族的领头人。但也正因为这样,爷爷也没能改变他?的决定,才要被逐出本家。”

江弈听着那几个?词语下意识皱紧了眉头,纪九韶的这些特质他?相?当讨厌,从高中至今都讨厌。

一部原因就是嫉妒,大多数人都会不可避免地嫉妒优于自己?的人,阴暗如他?当然?也一样。

高中追陈素素时,甚至都不需要主动去?和纪九韶做比较,仅仅只是从他?人口?里听见这些词语,就已经足够点燃他?的嫉妒之火,令人作呕的自尊心就开始发?作,让他?更加讨厌纪九韶。

但即使纪九韶拥有?再多他?讨厌的特质,他?依然?在意得不可自拔,简直无法理解。

“老实说,你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乐茜视线从江弈眉骨的眉钉移到耳垂处造型花哨的银钉,有?不解有?笑意:“看来九韶这些年变化不小。”

江弈回神,顶着端详的目光一派自然?,还故意将眉钉挑起来。

“他?选择跟你做交易这个?决定……我认识的纪九韶,不会这么不清醒,我不信他?没有?预见风险,可是为什么还是让风险成真了?”乐茜想不明白,“我唯一能想到的解释是风险带来的结果也是他?想要的,或者感兴趣?但到底是他?对你不太?清醒,还是真的有?其它计较……谁知道呢?”

江弈笑笑:“其实我也觉得赢得比我想象的轻松。”

乐茜轻浅感慨:“可能面对能让自己?解压的对象,人或多或少?会变得懈怠吧。”

说完招过佣人问是什么时间。

“虽然?我还想多跟你聊聊,但时间差不多,你该启程去?机场了。”

“到底要送我去?哪?”江弈追问。

“回国。”乐茜回想原话,“九韶说,商场上的事他?会用商场上的手?段找回去?,其他?事有?其他?的安排。”

回国两?个?字令江弈心惊肉跳,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到底是去?鸟不拉屎的地方?做黑奴好,还是回国被纪家兄弟轮流剥皮拆骨挫骨扬灰好。

时刻想杀他?灭口?的纪怀铭,被他?陷害得一无所有?的纪九韶……他?暗暗对比了下,感觉不如去?做黑奴。

“你以前和九韶做过同学,你也了解九韶不是么,做错了事如果不好好认错改正让他?原谅你,他?对你做什么都不会觉得过分。”笑起来的乐茜气质温婉又平易近人,她像是随意地打趣又像是善意地提醒,“到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会非常疼的。”

江弈面无表情,心想,自己?做的事是认错就能解决的吗?被铐着的那几天他?岂止是认错,都快把心剖出来给纪九韶看了,纪九韶没对他?留一丁点情。

这次回去?落到纪九韶手?里,不被剥掉几层皮都是纪九韶圣母在世。

乐茜朝江弈身后的黑衣人递去?目光,用外语交代了几句话,然?后颔首向江弈道:“我身体不便,就不亲自送你了,有?机会的话再见吧,江弈。”

江弈被黑衣人领着离开,路过厅堂外的花窗时瞧见乐茜将膝头的毯子掀起放到一边,佣人推着一辆轮椅到旁边,轻手?轻脚将她抱进轮椅中,又慢慢推着她离开。

下半身瘫痪,所以身体不便。

谈到在纪家的过去?时,纪乐茜身上的疲倦从何而来,江弈隐约懂了一点。

被塞进车里又行驶几小时才到机场,进了机场大厅,江弈才知道这群国际黑邦分子势力嚣张到什么地步,跟工作人员说几句话,把怀里东西一掏一晃,就光明正大铐着他?过了安检。

押送他?回国只有?一个?人,黑衣猛男,叫什么布朗,过安检时听见的。

这一趟航班没几个?人,江弈被按在靠窗的位置,布朗就坐在他?旁边,没给他?一点施展自由拳脚的空隙。

从昨晚被从场子里揪出来到现在过了快一天,现在在飞机上也没枪指着脑袋,江弈稍微放松下来大脑渐渐开始宕机,眼皮涩到发?沉。

再不补个?觉不用等纪怀铭出手?他?就要先猝死。

闭眼没一会,飞机遇到气流颠簸个?不停,半醒半梦的江弈感觉肠胃一阵翻腾,忽然?口?喉生津,俯身干呕起来。

旁边的布朗注意到他?的反应,抽过呕吐袋迅速盖到他?脑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