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夫人听如此说,不禁念道:“佛祖保佑,实在万幸。”又关心嫤音伤势,忙引着一簇人到了上房,传大夫来问诊。
0080 无商不奸(配角戏份)
今年十五,明月夜,水风清,上至达官显宦,下至平民百姓,谁不感叹一句:‘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
圆月之日,却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这夜,徐家惊官动府,开门阖户的请医疗治,闹闹哄哄,扰的四邻不安,就连隔着一条大长街的祝家也惊动了。
原本,祝鹤山携妻带妾在园内大摆筵席,一大帮儿子孙子,除了尚在病榻的小儿子皆来赴会,一家子赏月听曲,喝酒行令,顽到两更多天。后来儿孙散去,祝鹤山和小妾并肩叠股,言谈放纵颇为不雅,发妻很是看不上眼,便也自行回房。
这反倒正合了祝鹤山的意,搂着美妾亲嘴咂舌,一直闹到酒坛罄尽三更多天,待要回房安歇,就瞅见北边浓烟滚滚,谴小厮出去打听一番,报信回来说是徐家着火。
祝鹤山闻言,登时大掌一拍,急忙吩咐小厮:“你带上家里所有年轻力壮的小子,都去徐家救火!”
小厮去了后,祝鹤山沉吟片刻,又觉贸贸然,终归有些不妥,便又喊婢女:“赶紧去回你太太,教她派几个能干得力的管家媳妇儿一道儿跟着去,问徐夫人并少夫人安!”
一一铺排妥当,这才揽着身边美妾的小蛮腰往内院走去。
“您上次不是说到徐家送礼吃了个闭门羹?”小妾偎依在怀,问道:“咱家既和徐家攀不上交情,老爷怎的还这般兴师动众?”
“巴巴的凑上去,人家未必领这个情呐。”
祝鹤山在张祁那里得知,今年朝廷要派遣徐朝文为巡漕御史,这个徐朝文年纪轻轻就中了进士,入翰林院短短三年,就被钦点御史,可知圣眷正浓,其为人又刚强正直,颇有其父不逢迎、无偏私之遗风。
来年一月漕船来次仓接收漕粮,若是被徐朝文巡出些什么,就不好办了。
虽说背靠大树,也不得不防,就有那么些个死心眼儿,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徐朝文要是真豁上一切,硬要查个子丑寅卯,他祝鹤山就是第一个被拉出去揽下所有罪责的替死鬼,刀下魂!
这举家上下一百多口的人头,哪里够他砍的呢,所以趁早防备的好,正愁没处通路子,偏偏老天赐下良机,怎会不兴师动众的去!
祝鹤山笑道:“矮子婆娘,你懂个甚?”
“您是高山大天,奴在您跟前儿自然又低又矮,”小妾娇滴滴喊了一声老爷,“还请您点拨点拨。”
“雪中送炭,火中送水,你懂不懂?”祝鹤山哈哈一笑:“他家如今没有当家立事的男人,后院只两个女眷,着了这么大的火,一定六神不安,我着人去帮衬灭火,另有管家媳妇去那边说亲道热,料定这徐夫人承我这情。”
“往后来往就便宜了,一来二去搞好关系,这枕边风一吹何愁徐论不领?到那时他们这大儿子徐朝文也得敬我三分,万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妥了...”
一时两人进了房,在窗下小几前又饮起酒,祝鹤山拥着小妾交杯吃了一盏,抵着樱桃小口笑说:“你们妇人家这嘴,吹起枕边风来,可比刀剑好使的多。”
小妾娇笑道:“那我的话,老爷是听也不听?”
祝鹤山迭声道听,一口一个心肝亲热叫着,两人推襟送抱移到床上滚成一团。
正在密不可分之时,突然嘭的一声!房门被人踹开,祝鹤山大惊,一口气卡在那里,险些萎掉,仰脸隔帐呵骂道:“是那个囚攮的,鬼迷日眼的撞尸到这里来了!”
没人应声,祝鹤山将挂在身上的小妾扒拉开,一面披上外袍,一面扬声大喝:“快来人!给我找出这个王八羔子,老子非得扒了他的皮,他才认得谁才是他爹呢!”
小妾面露惧色,手指着逐渐趋近的黑影,哆哆嗦嗦的在祝鹤山身后喊道:“老...爷...”
“叫唤什么!”祝鹤山提上裤腰,没好气的转脸去看小妾,下一瞬,一道冷飕飕锋芒闪进眼中,他低头瞧,明晃晃的利剑就横在了脖前。
祝鹤山到底是从底层摸爬滚打上来的,浸淫商场二十多年,大风大浪见多了,清楚这项下之剑并不是来取他性命的,倒也还算镇静,沉着应对道:“敢问壮士,深夜到此所谓何事?”
“借点东西。”
承瑜翻遍整个书房都未找出关于私盐的契据,这才寻到卧房来。
“好说,好说...”祝鹤山嘴上打着马虎眼,慢慢往后移动头颅,岂料承瑜早就看出他的意图,手中的剑直逼颈部,冷声道:“把东西交出来。”
锋利剑刃着皮就破,新划出来的口子火辣辣的,祝鹤山吞口唾沫,“你要什么?”
正说着,那边吓得坦然失色的小妾忽从床头爬下来要跑,承瑜分神去顾小妾,这边祝鹤山瞅准时机,往后一撤,抬起脚就往他胸口踹来。
承瑜立时擒住踢过来的腿,轻轻一拧,只听咔嚓一声,紧接着往前一推,祝鹤山砰哐的砸在了床上,捂着断掉的踝关节惨叫不绝。
小妾见自家老爷这惨状,唬的魂飞胆颤只剩下哭叫。
尖细的声音吵得人脑仁儿疼,承瑜不耐的蹙起了眉头。
小妾瞥见逼近的黑衣人,腿脚软的动不了,伏在地上,泣流不止:“别过来...”
“闭嘴,”承瑜剑指瘫在床上的祝鹤山,“不然,那是下场。”
小妾抖抖瑟瑟地捂住嘴,摇头表示再不敢了,承瑜这才走向祝鹤山,逼问道:“东西放哪了?”
祝鹤山疼的满头大汗,咬牙切齿道:“你到底要什么东西!我给!都给!”
“至关重要的东西。”
重要的东西...祝鹤山思道,无非是钱,于是说:“你要多少,我派人到银库取来给你。”
李偃曾交代承瑜,不能直接点明,他只道:“书契。”
祝鹤山一凛,强撑着问:“什么书契?”
承瑜拽着祝鹤山伤腿从床上拖下来,他惜言如金,只说让去拿,祝鹤山摸不着头脑,只得从革带上解开钥匙包递过去,指了指屋内古董架上一个偌大赤金貔貅,道:“东西都在貔貅底下的锦盒里。”
他走过去果见貔貅四肢底下有个漆金盒子,将赤金小钥匙插进锁眼,一转动,就听得咔咔两声,下一瞬无数钢针从盒子侧面射出,歘歘的迎面袭来。
幸而承瑜反应及时,剑鞘一转,全都挥落到地。
趁这个功夫,祝鹤山瘸着一条腿连滚带爬到门前,还未迈出门槛,就被承瑜踩住了伤处:“想死?”
只用了不到两成力,祝鹤山就疼的大叫:“好汉饶命!我给!我都给!”
承瑜挟持着祝鹤山去找书契,临出门,这祝鹤山回头冲小妾使了个眼色,待两人走远,小妾忙不迭爬起来到二门去寻上夜小厮,岂料一个不见,这才想起来都被派到徐家救火了,再往外去,倒座房外躺了一地人,正是祝鹤山养的打手,个个七横八竖,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