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辈子也不想说的事,可我不说,总觉得对他不公平,太不公平了,连我都觉得我要是真的瞒了他一辈子,我就太不是个东西了!可我又怕,怕他知道了,会觉得我……挺坏的……”
“坏?到底什么事诶,你说的我头都晕啦!”
“我……”
门被拧开了,陈静怡开心地叫了一声:“老公!”
肖绍松开门把手,见刚生产完的妻子只是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上前给她披上了披肩,接着介绍蒋泊锋,陈静怡当然认识,她是自来熟,笑着跟一起进来的蒋泊锋打招呼。
“蒋总!您来接甘涔呀!还带了礼物,太客气啦!”
蒋泊锋微笑问候,放下手中的母婴用品,寒暄后,陈静怡高兴地去看蒋泊锋买的礼物,蒋泊锋则转头看向床上的甘涔:“甘涔,下来。”
“哦,哦哦。”
甘涔反应过来,连忙从陈静怡的月子床上下来了,踩上室内拖鞋,蹭到蒋泊锋身边,小声问:“你怎么这么快就来啦?答应给我买摩托?”
蒋泊锋看他一眼:“谁让你躺别人的床的?”
甘涔不满地撇了下嘴:“又挨骂,这醋都要吃?人家孩子都生了!”
蒋泊锋随手摸了把他的头作安抚,时间不早了,也不便再打扰人家新婚小夫妻,和肖绍和陈静怡道别后,蒋泊锋就带着甘涔走了。
下电梯,甘涔眼珠子转了转,用胳膊肘戳了戳蒋泊锋:“蒋泊锋,你刚才是不是在听我墙角啊?”
“听了。”
“从哪儿开始听的啊?”
蒋泊锋忽然也想听听,他刚才说了自己那么多坏话,这会儿想解释哪个,于是说:“从泥腿子开始。”
甘涔尴尬地“额”了一声。
电梯到了一楼,蒋泊锋看甘涔也没组织好语言,等两个人走出来,甘涔才磨磨蹭蹭地上前两步,心虚地拉拉蒋泊锋:“那个……我刚才说的那个……你打我我是假哭的话,那是撑脸面的话啊,你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其实你打我我超级疼的!我每次都是真哭!”
蒋泊锋:“……”
合着编排他那么多,甘涔脑子里最想解释的就是这个,蒋泊锋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瞧着甘涔,心里是既好笑又无奈。
算了吧……这样也挺好的,甘涔从来都不需要怕他,不是吗?他就一直这样,快快乐乐,随心所欲,就挺好的。
蒋泊锋看向甘涔的眼神柔和起来。
甘涔转头,看见前台小姐,突然想起什么:“对了,蒋泊锋,你过两天不是要去美国出差吗,这儿离我单位近,要不你让我在这儿住两天吧,这儿吃的好,环境也好,你不用担心我,我还能和陈静怡聊天解闷。”
蒋泊锋眼中的柔情一顿:“这儿?这儿是月子中心。”
甘涔一脸“我知道啊”的表情:“我知道啊,谁说月子中心男人不能住了?”
蒋泊锋吸一口气,耐心道:“不能住就是不能住,我去美国出差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在单位上班,上完班回家,你嫌远我让司机送你。”
甘涔不信:“我不信,我要去问问。”
他抬脚要去问前台小姐,被蒋泊锋一胳膊拉回来:“坐月子是什么意思,女人生了孩子才能来这儿住的,你在这儿住算什么?要住女人窝里?”
甘涔一听生孩子,立马来了气焰,学着婆媳电视剧里的不好惹的儿媳妇一般叉着腰:“蒋泊锋,你明明知道我不能生,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指桑骂槐咯?!”
蒋泊锋忍不住了,照着甘涔那整天不知道想点什么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你给我好好说话!”
甘涔脑袋一栽,揉了两下,顿时蔫了一大半:“……好好说话就好好说话呗,干什么动手啊,你这就是泥腿子作风!”
“泥腿子没养活你?”
甘涔又笑嘻嘻的,到了车上,不用顾忌外人目光,他抱着蒋泊锋的手臂,给他划拉着手机上刚才挑的滑雪设备的图片:“我可不是没心肝的人,瞧,我也给你挑了一份,我们是情侣款!等你从美国回来,咱们去山庄滑雪!”
第九十五章 尾声(上)
因为中茂上市的事儿,蒋泊锋出差去了美国,他一去大半个月,甘涔没人能闹了,生活只剩下在研究院和实验室之间来回穿梭。
换做上辈子,这种生活甘涔压根都没想过,这辈子呢,那些花红酒绿他也压根没时间再想了,一是身边没有那些带着他入圈的狐朋狗友了,二是他这边的研究进度一拖,上头几个课题组长能把他的办公室电话打爆,跟要催他的命一样。
开了春,甘涔被吴教授压着又带了几个研究生,还有一个博士生,都是特别较真的性子,没白天黑夜的待在实验室里搞研发。人家都是学生怕老师,甘涔是老师怕学生,在道上一见着他们几个那脸能哭丧的比谁都难看。
为这事,甘涔在视频里跟蒋泊锋哭,说他自从带了学生眼角都长皱纹了!
蒋泊锋安慰他没事儿,奈何他也是个不会说话的,说了一句:“到了年纪都会长的。”这算哪门子安慰,可把甘涔那爱臭美的炸药桶给点了,甘涔恍然意识到,是啊,他和蒋泊锋过了年就三十岁了!三十岁了啊!成要秃顶发福的老男人了!
没两天,甘涔就跟蒋泊锋说他要去打针,往脸上打美容针,去皱纹儿的。
蒋泊锋当然不许,他都没听说过没病还要往脸上打针的,不让他去,可他人远在美国,天高皇帝远,甘涔哪儿能听他的,趁着蒋泊锋不在,偷偷去了市郊的整形医院。
那会儿专业干整形的医院不多,院长是日本留学回来的,专门服务明星阔太这种高端客户,一系列检查都挺规范,打针之前还要抽血化验。
甘涔一听要抽血,有点退缩,进口针当天没打成,他又让美容小姐忽悠着买了一套大几万的护肤品。
谁知道回去刚抹,甘涔的脸就过敏了,整张脸又红又肿的,蒋泊锋在酒店给他发视频,甘涔也不敢接,拖了几天,让蒋泊锋察觉不对,立马飞了回来,到家看见甘涔一张脸肿得跟红柿子一样,吓的魂都飞了,抄起甘涔就奔医院,医生说是过敏性皮炎,开了药抹了好一阵子才好。
回家自然是被蒋泊锋劈头盖脸骂了一顿,甘涔去找整形医院,人家说从来没卖过产品,销售也辞职了,甘涔吃了哑巴亏,脸还疼,回去哭半天,还是蒋泊锋买了台进口小跑才哄好的。
这件事被徐开笑了大半年,说甘涔不应该打脸上,应该往脑子里打点玻尿酸。
日子一天天往前走着,反正有甘涔在,俩人虽然没孩子,但也没真正的消停过,甘涔在忍不住作和蒋泊锋不让他作之间来回跳脱,每回闹得蒋泊锋要真的发火了,甘涔不出三晚上准能把蒋泊锋又哄得气顺毛贴,任劳任怨地继续给他收拾烂摊子。
当然,蒋泊锋也有短暂消停的时候,许嘉平短短五年升到了二院三分研究室的一把手,有次院里开重点学术会议,给项目定向的领域正好是甘涔负责的那部分,许嘉平就带着甘涔一块去了,会议在上海的一个度假山庄举行,参会期间会场全封闭,不允许与外界通讯。
那段时间蒋泊锋因为公司的事儿走不开,那一个月,徐开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做孤独寂寥的留守老人,蒋泊锋活脱脱就是一现成的,没有整天在他身边吵吵闹闹的甘涔,蒋泊锋除了在公司处理集团工作,一个人一整天能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
这俩人,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早就活成一个人了吧,谁也离不开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