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偷袭开始得快,对方最开始手忙脚乱致力对敌獍兽,等发现姬霆等人行踪,有人竟高举火把大呼:“吾等乃大胤太子府军,汝等何人,竟敢在大军不远处截杀吾等?”
他这一呼,倒叫本来疯魔了的姬霆顿了一下,随即挥手止住了进攻。
“竟是太子府军?都带回去。”
他比了个手势,手下们便心知肚明发出联络的信号继续跟着獍兽身后冲进了滩林丛。
因为对方并不抵抗,里头的人很快就被押到姬霆面前。火把的光芒跳跃着把这行伪装成行商的男子们的面孔照得清楚,姬霆一一看过去。
他眼神极幽深,眼珠在火光下是深沉的看不到底的黑,极为阴森,嘴角虽然带笑,却莫名让人觉得邪气之极,好几人似乎觉得被他眼神上下打量时给看了个透彻,什么都被看穿,不由得撇过了眼不敢对视。
“于淳将军,在下太子府军姚庆年。”有人似乎认出了姬霆的身份,忙微微弯腰行礼。“吾等腰间皆有府军符,不敢有瞒将军,请将军查验。”
当手下将几人的符呈与姬霆,姬霆只看便知道那腾云似龙非龙的无爪蛟头符确实是他们为姬苏所制的府军银符,而等手下将符一分为二,里边清晰的刻文将佩戴者的信息一一标注出来。
姬霆再次看向这行人,似乎是再次确认对方的身份,最后一偏头:“大战在即,便是太子府军亦需查证,诸位得罪了。”
他完全没打算听对方说话,转身就走,将士们更是上前将捆绑几人的绳索又紧了紧,确认牢固难以逃脱,便毫不客气的将他们甩上獍兽腰后半拖半驮着回营。
火把被移到前边,几个横伏在獍兽腰后的府军们互相看了一眼,先前开口说出蛟符的汉子冲几人微微摇了摇头,随即看向最前方,即使獍兽与将士们的身躯铠甲将姬霆的身影挡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到,但这人还是牢牢的看了一会,直到獍兽开始奔跑起来。
这些人并不知道,最前方的姬霆似有所感,当獍兽撒蹄时突然转头往后看了一眼。
一行人很快回到了营地,姬霆一进帐便唤来浑身厚重血腥的陈四,交待道:“今晚来了几个客人,虽有太子府军符,不知为何总让本将军感觉违和,汝以巫草一个个分开审讯,必要找出丝毫不对之处。”
陈四点头,又呈上一封密信。
“将军离开不久,便有陛下使者急信送到,请将军过目。”
姬霆接过细细的金属细筒,倒出其中被削制得比帛布还薄的动物皮,极快的阅读着,陈四便见到总是笑容晏晏得像邪神恶鬼的将军突然皱起了眉抿直了嘴角。
“此信速阅,焚了。”
正在心里惊讶姬霆的变化,陈四突然见到姬霆将密信递到眼前。
他赶紧一目三行看完,看完也忍不住目露震惊之色,但很快就冷静下来,明白了姬霆的意思,猛的伸手在自己脸上一划,划出一道血淋淋伤口来,陈四半跪于地,仰头将脸呈现在火光里,以行动向姬霆表明自己是真正的陈四,并非被替换的敌人。
“将军放心,在下必将那些人从发丝到脚趾俱摸清楚真伪。”
姬霆丢给他一瓶伤药:“这些人本将军亲自拷问,汝带心腹,给本将军本军暗中一个个审查,若遇不确定者,宁错杀一百,不放过一个!”
373 | 四十六、验血
四十六 验血
姬苏睁开眼,就看到了郭义担心憔悴的脸。
心里还在恍惚,郭义人不是在青县么?自己这是还没清醒,还在做梦?
正想着,便见郭义眼里忽然有了光彩,惊喜的迎上来,声音温温润润:“殿下醒了?可要喝水?”
姬苏抬手,方感觉自己的手酸痛,像是脱力了。虽然一滑又摔到身侧,但一眼已经够姬苏看到自己的手掌缠了薄纱布。
自己这是?
无力的嗯了一声,记忆慢慢在脑海里回笼,闭着眼小口的喝着郭义喂的水,感觉精神振作了一些,姬苏才发现自己所躺的怀抱有些奇怪,右脸所贴的胸膛略有隆起,柔软温暖之极。
这不是自己一自己适应的侍卫们与郭义的胸怀,这人是谁?
姬苏僵了一下,唤郭义:“郭义,要汝抱。”
郭义应了是,上前来往自己腿上手臂上抱了软乎暖和的衾被方接过手,小心把姬苏安置在自己怀里。
闻着熟悉的艾草香,姬苏刚才微微提起来的紧张才松散掉,他往郭义怀里躲了躲才看向退下的宫女。
“下去休息罢。”
先生们听说姬苏醒了,都进来见礼,几位先生都未休息好,挂念着姬苏,不管如何追问唐山都问不出太多消息,只好转而把挂牵压下,专心分析此次行刺事件。
犹豫了一下,史则之道:“殿下,昨日……”
唐山兀的出声打断,道:“殿下这几日需要好生休息,几位先生也担惊受怕了一整夜,也请好生养回精神,方有余力处理好那些糟心之事。”
他言下维护之意明显,姬苏心头一动,抬眼看向唐山,随后眼神落到他包扎的手指上。
记忆已经复苏,姬苏看着唐山的手,嘴里似乎仍能感觉到鲜血的味道,心底顿时生出一缕愧疚来。
等先生们出去了,姬苏细声道:“想吃粥,郭义,替吾熬清稀些好不好?”
郭义听到姬苏有了胃口,眼眶都酸了,叠声应了,赶紧去灶房寻崔娘子,于是姬苏顺理成章招了唐山来看顾自己。
唐山面如美玉,气质也温润,眼下却青黑带着憔悴,姬苏心知昨日自己不对,可当时情况紧急,自己如同一片浮木,脑子里能想起来的也只有唐山这懂医术毒术的一人。
“汝的手指还痛么?吾无能,当时只想到唐侍卫……实歉之……”
姬苏一边羞愧的低声说话,一边悄悄手指尖蜷起来勾住唐山衣边一角。
他小小巧巧依偎于自己怀里,声音轻如蚊蝇,动作悄悄摸摸,可爱又极是可怜得很,唐山心里微软,温声道:“殿下不必欠疚,让殿下受此大罪,实是在下保护不力,望乞恕罪。”
又道:“殿下这几日怕是会浑身酸痛难耐,力乏头晕。皆因昨日大惊之下身体肌肉失控受损,虽已施了针,却要好生休养几日方能渐好。”
姬苏轻轻嗯了一声。
只这么说了一会儿话,姬苏便觉得身体开始泛累,又想睡觉。
可姬苏并不想睡,姬苏的心底还是害怕的,害怕自己闭上眼,就会陷入曾经面对的那些事情里,明知道那是上辈子的事,可死亡来临的那瞬间的恐惧太深刻了,刻进了骨子里,被昨日一激一吓,挣脱了刻意的遗忘牢笼,重新席卷自己的感观和意识。
姬苏尽力把脸贴到唐山胸口,扑通扑通,沉稳而有力的心跳声穿透胸膛与衣裳传入姬苏的大脑,使姬苏感觉到了一种全所未有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