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莫非……并不接受结交,而是想……”
“史兄,不瞒您,方才行刺之时,吾不意发现”陶长河似乎不吐不快,左右再仔细瞧了,声音压得更低,手沾了茶水快速在放茶的小几上书写:有侍卫趁乱捉了使者团侍卫。
史则之一目扫过,迅速摸出帛巾把茶渍字迹擦了,看了陶长河一眼。
陶长河继续写:吾知出发前陛下曾秘召汝,莫非与出使之事有关?
史则之默了默,陶长河见史则之不答话,不死心继续问:吾二人皆陛下为太子殿下所选任用之人,吾二人皆忠心,有些事情,吾二人互予些底细才好。
史则之看完便看向陶长河。
他二人皆是太子之师,忠诚之心与出身自然是经了武帝再三考察,这些年又几人团结一致共事朝廷之上,情义确实非他人可及。再一转念,陛下只提点他不可与外人言,可见是默许他们这个小团体内通气的。思及此,史则之便隐晦的写道:陛下欲与殿下建立死士异军。
陶长河盯着这一行字,抹去咀嚼了几回后,忽然脸上现出惊骇颜色。
他倒抽一口冷气,不敢置信的看着史则之。
史则之垂着眼,如耆耆老者入了定般,只盯着自己的茶水,像是要把茶水盯出一朵花来。
逼仄的小屋一时间静了下来,等到外头响起声音,像是沉浸在各自思绪里的二人才各自一惊回过神,起身整了整袖袍走到通道上,便见到尽头的刑房打开了,使者团在于淳将军的带领下走出来。
等回到房间关上门,面色不好的副使脸色完全沉了下来,忽兰公主脸色也极是不好看,见状不由问道:“副使,可是有其他发现?”
副使哼了一声,道:“公主一路必要小心谨慎,千万不可以一人独处。我们与夜泉向来不和,那国的女人都是心狠手辣的,胆敢派人行刺,恐怕就是想我们出了事,借机挑拔我们与大胤的关系。”
她犹豫了一下,再提醒忽兰:“我看那个阿奴将军,看大胤的皇帝的眼神火热得很,不可不防。”
忽兰应声:“我知道的,副使你放心,忽兰已经不是小孩了,也能拿刀上战场的。”
她说话带着娇音,引得副使没好气的背地翻个白眼这娇娇作态,哪里长大?就她这天真个性,惹事都不自觉啊,离归国还有近两月的路程,一定得把人看紧了,千万不能出事儿。
同时副使欲言又止,发现忽兰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动作,便暗将心里对今夜之事有违和感的不安按了下去。
兰台抱着友好态度前来结盟,泱泱大国大胤也表现得热情友好,更定了两国友好盟约,总不至于当面一套背地一套吧?
副使抱着对行刺一事的诸多怀疑猜测与侍卫下去拷问从于淳将军那拎回来的女刺客,忽兰目送她们离开,盯着晃动的烛火叹了口气。
夜泉的人真是太讨厌了,这次回去,一定要说服女王,借用大胤强兵,一举灭了这个恶心人的小国才好。
副使不知道熊孩子打起了熊主意,要是知道,怕不得转头回去,恨不能把公主干脆打晕打成记忆散失。
送走了使者一行,于淳廷并没有回去姬苏的房间,而是再次重返舱底,只是脚步拐向了刑房对面的那一侧顶端的地方。
那一侧是没有人把守的,也没有点火照明,但并不妨碍于淳廷的脚步,快到顶时,黑暗里似乎有人影一闪而过跪下给于淳廷行礼。
于淳廷挥手,不在意的问:“里头如何?”
黑暗中有人回话:“禀将军,大巫验过,两国女子身强力壮,极适做成药人孕育子嗣,已经灌了秘药,正让弟兄们轮番享受灌精。”
“仔细看紧了,顽弄归顽弄,别叫人死。”
他微微在黑暗里一笑,饶是暗卫没有抬头,都俱是背上发寒。
287 | 二一一、起疑(上)
二一一、起疑(上)
天光乍破,一夜的血与残酷随着夜幕已褪去,睁开眼重复船上行驶生活的姬苏并不知道自己与什么擦身而过,而在自己站立的甲板的层层底下,拒绝了阳光进入的黑暗的舱底里,还在滋生着什么可怕的事情。
船上的生活是单调的,面对武帝与姬霆时不时爱动手动脚,姬苏憋气得总想跳河,没法儿了,想到妹妹,便不顾武帝的黑脸提出要接姬瑶过来,当然,姬苏找了个借口,说是船上时日不可浪费,不如亲自与皇妹授课讲业。
姬武姬霆在宫中经历虐待阴谋博杀长大,两个人都极会揣摩他人的脸色与微妙的神情变化,自然发现儿子似乎在要爆发的边缘,两个人因此满心不甘,却还是违心点头应了,只是让步不代表无条件,必要把人拘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愿意,姬苏见状,也知道这是两人的底限了,倒也没有说什么。
于是姬瑶得知能和二皇兄一起顽耍并且二皇兄给自己授课讲业时,这个被古板又严厉的史大人、陶大人与容德女先生严格规范学习并一丝不苟的执行着体罚的可怜小姑娘如蒙大赦,像逃出了生天一样麻溜的从架着的梯桥上移动到了姬苏所在的船上。
两眼冒着星星放着比太阳还要耀眼的光芒扑向她世上风姿美仪独一无二的二皇兄,一句甜得姬苏心头一软的哥哥还没落完音呢,小姑娘就被人抓着衣领襟给提离了地。
姬瑶怒呵:“何人如此大胆?还不快快将本……将吾放……下……哈……哈……哈……”
姬武冷漠的像拎死物一样把女儿提到脑袋与自己胸口齐高,冷声道:“汝师便是教导汝如此礼仪容?”
姬瑶吓得手脚缩起来,像只蜷起来的可怜的小猫崽动也不敢动。
“如此失礼先回去再行练习,方可……”
姬苏忙上前打断武帝:“父亲,不若由儿教其仪正其礼,正好开课。”
武帝不悦的瞪姬苏一眼,见姬苏纹丝不动,一副一定要为姬瑶强出头的样子,不由得心塞郁闷,好一会儿哼一声,手一扬便将姬瑶丢了出去。
因为带着气,武帝出手并没有留情,姬苏吓一跳,好在他留意着武帝举止,赶紧伸手一抓,将差点擦身被丢远的姬瑶抓住,手一翻,一个巧劲便让姬瑶安全站在了身侧。
武帝横一眼,甩袖自顾转头入了舱内,姬苏见姬瑶后知后觉吓得发抖,不由得又是怜惜又是好笑的摸摸她后脑勺,道:“入内罢,二兄教汝礼仪学识。”
后跟上来抱着一叠书籍的于淳容德没看到开头,只看到太子殿下袖袍风动姿态风流的拉住姬瑶扶她站住,虽然面上覆着面具,但仅露的粉唇微翘,看得容德不由得脑中冒出姬苏面容带笑的模样,一时竟抱着书站在甲板上痴了。
好在姬瑶到了舱口一回头看到了自己的女先生,出声唤了容德一声,将容德唤回了魂,她微窘,赶紧应声追上去,却是垂着眼不敢直看姬苏。
前头的兄妹二人并没有注意到容德的失态,一问一答自顾去了武帝指派的学房。
武帝不在,姬瑶吓成兔儿胆的胆子又渐渐恢复了正常,她兴奋的问姬苏:“二兄,从何开始?”
回答她的不是姬苏,而是学房里站着的人。
史则之一抚美须,答道:“自是从对镜正衣冠开始。”
姬瑶:……!
说好的哥哥亲自教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