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肉丢出后,先是没有动静,随后前方十来米远一处像是坑洼泥土之色的长条石头动了动,慢慢舒展开身体后,从湿土与水里探出一张嘴,露出森森尖利无比的大牙,慢吞吞往肉的方向爬动。
第一匹动了,跟着便是第二匹,第三匹,姬苏一数,加上细细小小的,竟达七匹之多。
那爬动得缓慢,尾部粗长,到了前端非常尖细,样子分明像鳄鱼,然而嘴又比姬苏知道的鳄鱼要细长,鼻嘴前端平一些。与其说是鳄鱼,倒更像鳄鱼与……嗯……科摩多龙巨蜥的综合体,随着打量,姬苏控制不住定力,面上露出震惊。
我的个妈妈呀,最大那条起码得六七米长了吧,都赶上古巨蜥了吧?
“此乃李渡特有之物,名唤赤吻,喜用泥水掩去自身痕迹,力巨皮厚,好在无毒,待抹了药的渔网套住洗净,可与殿下近观一番。”
听到无毒,姬苏稍松了口气。证明还是和古巨蜥那种远古大蜥蜴还是有区别的,要是有毒还有力气,当年攻打李渡,只怕死伤无数。
武帝见儿子面上放松了些,便继续小声道:“此赤吻肉硬韧难嚼,皮却极佳,刀枪难入,做成皮甲,极为军中喜爱。”
姬苏闻言,想到后世的人工繁殖养殖场,在李渡未来的经济产业开发计划里,除了人工淡水珍珠养殖、鱼虾蟹养殖、荷藕种植之外,又加上一条赤吻养殖基地。
那些军士配合得极好,守兵们常驻于此,亦对赤吻极有了解,并不畏惧,待赤吻近了,便合力把网撒去,后头一个士兵踏步上前,往张嘴扭动身体威嚇挣扎的赤吻嘴脸撒出药粉,便见还闹腾得欢的赤吻跟喝醉酒似的摇晃了几下,一头栽到湿地里,溅起一片不高却多的浊水花来。
这头拖着就往后走,后边士兵拉网替补上来,动作干净利落,不一时便把七匹大大小小的赤吻一网打尽,一行人才继续往前行。
越往里,气味越重,脚下的地却长出厚厚的苔,在这萧条的冬季里分外醒目,姬苏看了看,又打量一番四周,让人一路挖了泥土等用陶罐装好,带回船回了城。
李渡有宝,而且看来宝藏不小,就那未进入多深便闻到的浓郁沼气,姬苏一回了城,便迫不及的让小桃研墨。
沼气是什么东西呢?是个好东西,上一世,这东西是意大利意大利物理学家沃尔塔于1776年在沼泽地发现的。
沼气其实是一种含有多种气体的混合物,主要成分是甲烷,还包括二氧化碳和少量的氮、氢和硫化氢等,虽说沼气占空气总体积的8 %~20%,就很容易发生爆炸,但在适宜的温度和湿度下,农作物的叶茎、杂草、树叶、动物粪便以及生活废弃物等有机物密封在一定的空间里,经过微生物的发酵作用,产生沼气,发酵后排出的料液和沉渣,还可以用作肥料和饲料,这种把废物转化为能源的措施令人赞叹,可以说是“化腐朽为神奇”。
总的来说沼气作为一种能源,优点多多。
广大的农村地区有很多产生沼气的原料,农村居民家庭修建的沼气池产生的沼气用来作为生活能源绰绰有余。打个比方,修建一个容积为10立方米的沼气池,每天投入相当于四头猪所产粪便的生物残渣,发酵后所产生的沼气就能解决一家人做饭和照明需要的燃料。另一方面,经过发酵的人畜的粪便,以及各种作物秸秆、杂草等既产生了沼气,还可以用作肥料,营养丰富。
上边的资料姬苏都刻印在脑海里,他要做的,就是怎么把这个实验做出来,让父亲们与大臣们知道他们以为的这个沼气和沼泽地是个好东西,然后借工部匠人们的手,把沤肥与气体管道那一套给弄出来。
只要有了气,电灯就想办法提上日程,田地有肥就能增产,可万万不能叫它错过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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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莫多巨蜥,学名Varanus komodoensis (Ouwens,1912 ),巨蜥科巨蜥属的一种动物。又名科莫多龙,是已知现今存在种类中最大的蜥蜴。科莫多巨蜥凶猛,成体吃同类的幼体,有时吃其他的成体。能迅速运动,偶尔攻击人类;但主要以腐肉为食,每天出洞到几千米以外的地方觅食。
古巨蜥:又名巨齿蜥,是一种已灭绝的巨型巨蜥。它们生存于更新世的南澳洲,约于4万年前消失。
160 | 一四二、路遇
一四二、路遇
因为有着姬氏兄弟的密杀暴令,乐县与何县的疫情并没有大规模的爆发开来,加之先行前来的医师医官们处理得及时,刘御医等人到了乐县等地,便是学子们都极快的做事上了手。
刘御医等皆是松一口气,这日查了一处村落出来,有卫兵上前客气道:“刘大人,有劳这边稍作休息,再往下一处去。”
刘御医点点头,他年纪大,日夜忧心病情与民康,身体渐吃不消,有学生高士则想上来掺扶,他便摇头:“不必,老师虽至花甲,却不至走两步路之力气都无。”
后头跟着的吴三娘子与退后来的高师兄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出无奈之色。
他一行走到马车车辕上坐下,接了各自侍从侍女递上来的热茶水,杯方举至唇边,便听到村中传来一声惨叫。
吴三娘子手上一抖,茶水溅了些许出来,落在她手背上,肉眼可见迅速红了一块起来,侍女在旁惊呼一声:“三娘子,您的手!”
她上前来接过茶杯,刘御医沉着道:“拿冷水冲洗,士则,快与汝师妹拿伤药来敷。”
惨叫声又响起了好几声,吴三娘子不忍的别过头去,任侍女与自己清洗烫到的地方,上药,旁边瘦瘦高高满身斯文的高士则沉默了一会儿,与刘御医道:“都是人命,若得吾等努力救治,未必不可痊愈,陛下此令实在有违天……”
刘御医听着越听越不对,赶紧出声喝住徒弟:“士则,接连奔波劳累,怕是汝头晕之症又犯,还不快回车上躺下。”
高士则只是意义上头而发此言,被师父如此一制止,回过神也知不妥,眼睛四下一看,军士们离得有些距离,想来应是未曾听到,当下面色微白的道句“遵老师命”转身上了车。
见徒弟走开了,刘御医哼一声,走到女徒吴三娘子面前,低头看她手背伤势,吴三娘子想了想,出声劝慰老师:“老师,身为医者,仁心仁德,故在吾等心中,人命乃最为重要,师兄一时心急,口出无状也是念道那些无辜性命罢了。您别生气,瞧师兄样子,也是自知言错,往后必警心不再犯。”
刘御医叹口气:“士则确实心怀仁义品德,将来必成大医,只是尚浮躁,一时之兴,兴许便埋祸患,祸从口出而不知。汝虽是女子,比起汝师兄来却稳重持沉许多,也不必劝解老夫,今日事了,汝找时候,与汝师兄好生说话。”
吴三娘子点头,师徒俩一前一后抬起头来看向村庄的方向,那里已经有青黑的烟雾滚滚而起,被风吹得七零八落,如同冬季的天气,看得直叫他们心底生出一股悲凉。
随后师徒无话,赶往下一处村庄,马车行在路上,车吱呀晃动着,也不知走了多久,便听后方有马蹄声急如骤雨渐渐追近。
护卫的士兵们警惕的看向后方,等人近了,方看清是传讯的士兵。
这士兵拿出令牌交与诸人验了,方策马接近马车,等到车帘打起,见到刘御医,方一拱手道:“刘大人,陛下有令传来,袁大人令在下请刘大人火速回城议事。”
此人声音并未刻意压制,故吴三娘子在后头的小车上也听得清楚,不由得心下生疑:这位不拿人命放于眼中的陛下不是病了?莫非……这是要请老师过去问诊?
回了城刘御医便去了袁如令袁大人处,吴三娘子研分着药草,把老师的话一字不差的与师兄说了,两个聊着疫病症状及用药轻重,直到做完活都不见刘御医回来,便又往其他近的学子处走动了一下,才知几位御医都被请去议事。
几人议论纷纷,都猜测着是陛下要从几位御医中挑人过去诊治,吴三娘子听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心头无端生出一丝凝重。
吴三娘子不自觉于脑中回忆这位陛下。
第一次见到武帝,还是在七年前北征归京之时,当时她年岁不大,也只是酒楼上看到一眼远去的肃杀的背影。当时只一个挺直如刀的背影,却叫吴三娘子感受到一股害怕。
随后最多的,便是坊间流传的武帝南征、东征,如何虐杀敌国军士民众,那一辆辆满载而归的拉着巨大财宝的车马队伍,也昭示着其强抢豪夺的真实残酷。
但这些,也还隔着一层雾,一层纱,又如隔着天的月,真实又不真实。直到花宴。
远远的拜见时吴三娘子并未抬头,等真正见着武帝真面,乃是武帝忽然发怒的时候。
那一声退下,尤如洪钟,震得在场之人都跪了下去,吴三娘子匆匆一瞥,只来得及看到一张怒目如神鬼,气势如怒龙的侧脸。
那位被叱的女娘子,听说回府后被匆匆嫁去了极远的苦地,另有几位贵女,则闻有禁卫持令上门折手折脚并剃光了秀发,其罪状乃构陷他人冲撞太子殿下,以下犯上,此刑未完,圣上道,子不教父之过,其一女可见其族之心,俱都去官抄家做了流放。
武帝之暴戾酷刑,可见并非坊间夸大,可他能将夺抄而来的世家珍藏贤书全数拿作出来摆放于学院教学,并设立大胤姬氏书馆,无偿让有志之士阅读抄摹,却又是天大的仁慈,赢得天下文人欲骂又赞,一张一驰,操纵人心,端的厉害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