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帝终于恢复面容,伸长手拍了拍姬苏手背,抓住儿子手指把玩。“吾乃姬武,汝身侧,乃姬霆,霆之名怕是汝并未听过,因他乃宫中忌讳,故于二人共用武之身份出现世人面前。”
姬苏虽然猜到了一部分,可没想到真相来得这么突然,就在自己想装傻了,大佬却突然自己上门来和自己揭老底了,想想都好可怕,他一点都不想知道啊。
兄弟二人早暗中商议好,自是姬苏再退缩也不会容许半分,一前一后以挟势锢住儿子,在豆大的灯火下,开始回忆起两人非常不愉快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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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朝时期是男人爱美的黄金时代,官员头顶金冠,那时开始流行小冠,露出黑油的鬓发,涂白粉并修眉,眉用螺黛,与女子一样,说话温雅又轻柔,穿宽袖的大衫,露出胸膛,用金革带束腰,谓之“沈腰”,堪比“柳腰”,以细腰宽胯为美,主创者是南朝沈约,他“以风流见称,而肌腰清癯,时语沈郎腰瘦”。
士族贵胄弟子更好如此,“胡粉饰貌,搔头弄姿”。穿女装也不觉得过分,如何晏,如名士。盖那时比较讲究男女平等,南北朝流行女装与唐朝流行女穿男装都没什么值得惊讶之处,女人拿着高价买香粉来打扮自己男人也不足为异, “魏明帝著绣帽,披缥纨半袖。”“好衣刺文袴”,男人们穿着绣花的裤子,手臂上涂满白粉,穿着襦裙,半臂衫,看《北齐校书图》《高士图》满脸胡子的名士,也好高腰襦裙,头上梳着总角,脑海中翩翩一个梳着丫环头,络腮胡子的汉钟离,“尚总角,容貌艳丽,纤妍洁白“螓首膏,自然娥眉。
唐人簪花: 当时是很流行的。《开元天宝遗事》记载:李隆基春时游宴,某大臣遵旨赋诗,其“飞埃结红雾,游盖飘青云”之句得到玄宗赞赏,遂以御花插其巾上,此事深为时人羡慕。
据《梦粱录》记载,皇帝祝寿御筵毕, "赐宰臣、百官及卫士、殿侍伶人等花,各依品位簪花。后罗花亦赐百官。
戴花的喜好一直流行到宋,直到元朝间还偶有关于男子戴花的描述,到了明清就绝迹了。
111 | 一零五、秘辛
一零五 秘辛
姬氏建胤三百余年,而在其之上,历史更悠久的则是七百年前的梁。
时梁人信巫,君王之佐称呼大巫,大巫为当时梁夫人占卜,道双星一男一女本无事,若双双男孩或女孩,则必有一盛,一衰,纠缠至死。双生于民间,家中不宁,生于王家,则天下不宁。
夏夫人不信,怀胎九月生下双子,其中一人壮如常婴,而另一婴儿则身小仅得手掌一捧,手脚如细细骨爪,其身后则有肉尾,巫道此子乃凶兽,梁王怒惧之,命人投夫人及此子于火。
大巫亦于夫人产后不久生生饿瘦死去,自此,梁朝渐衰,天灾不断,因灾民心背向,最终群雄割据,好好的梁朝分裂成了五朝六代,战乱不断,灾情不断,几百年来竟曾一度人数减至万人。若不是因为有殁病横行,周边小国怎会放过梁朝这块大地盘?
故自梁开始便有双生不详之说,民间也好,皇家也罢,若生双生子,必杀其一。
“吾二人生母乃晋州于淳氏。于淳姓氏本非真氏,真氏唤夏,乃几百年前闻名天下之隐世之家,擅武擅谋。梁之所以为梁,皆因有于淳氏人鼎力辅佐,为之出谋划策训练军队。然而梁王商得到王位便对于淳族人赶尽杀绝,族人倾全力保住旁支新生儿送出梁地,并改名换姓,辗转几百年后方因遇上姬氏祖先,看中其胸怀,辅其成事。待姬家祖先建立大胤,于淳氏便再次隐姓埋名,举族暗迁晋州,重回了故土。”
武帝似是陷入了回忆,面容冷峻,字里行间微露一丝嘲弄。
“于淳氏只想安心立世淡泊名利远离朝堂纷争,然而母亲却与汝皇祖父相遇了。姬家代代享有天下美人,皮相自然好极,母亲单纯天真,不知人间险恶,被桓帝皮相所惑,以为其真心倾慕,违了家中偷随桓帝进了宫,好在母亲虽然单纯,却谨记族中不可露出身之严训,不曾向桓帝道出半分身为夏家人之后此秘。”
姬霆轻抚姬苏头发,接着哥哥的话道:“母亲入了宫方知受骗,然而身陷囫囵,又有了身孕,再难离开,便劝解自己想着好生守着孩儿过日子。然而宫中哪是良善之地?母亲色美,又早早有孕,自然招来各方嫉妒暗害,于早产之时那助产婆子竟下狠手,母亲拼着一口气生下吾二人,婆子见到吾兄弟乃双生,大惊失色,欲张嘴喊叫,好在母亲贴身侍女阿英上前把婆子掐死,只是母亲出血不止,已是无救,她撑着最后一口气把吾二人托交于阿英便去了。”
“英姑为人忠心又大胆,知道深宫难出,见吾气息微弱,便把吾裹藏于殿梁之上,只端了兄长与桓帝见面。因着母亲之死,血腥冲鼻,英姑又道出婆子暗害之事,桓帝那自私之极之人哪敢踏入房中半步?只厉声 人严查便避走了,竟是连让人好生安置兄长与英姑都忘记,他一走,其他夫人如夫人幸灾乐祸,更觉不足为患,倒让吾二人逃过此死劫,随着英姑在生母所居之处住下了。”
“桓帝之心狠寡情,还是兄长长至三岁,方随意赐名武,而吾之名,则是后来兄长见雷雨夜电蛇乱舞雷霆阵阵,给吾叫了霆字。”
“困于宫中,步履维艰,英姑极为严厉,每每二人一哭,便会捂其中一人嘴,让吾二人共用兄长身份轮流为着养活吾二人,并想法勾引禁卫递消息出宫。”
姬苏听得很沉默,他能从两人言谈里想像出当时的情景,一边佩服着这位从未见过面的胆识过人并敢于牺牲奉献的奇女子,一边又为眼前两人心疼。
心疼之余却又想起自己重生后的那几年,在冷宫过的日子。
姬苏尚有生母在,而早在婴儿时,季美人对着武帝抱有幻想,对自己还是极好的,直至年复一年才开始绝望,才对自己不闻不问,却也严严把自己禁圈于冷宫中不让自己出去,也许,这其实是她心里最后一分对儿子的疼爱,是不想自己出现人前被欺辱害命罢?便连小侍,也因惧着生母与与其相好的侍卫,也不敢太手太黑,总是让自己也平安长到了六岁。
心头恻然,姬苏再抬头看着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孔时,心头滋味难当。
姬武把儿子的表情尽收眼底,手上微微用了力握住姬苏双手。
他自知幼时对不住儿子,然而世事难料,已经错过并做下的错事已经不能改正,只能等说完后把这份错误挑开,苏吃软不吃硬,兄弟二人低头认错,他总会慢慢放下心结,将来再好生弥补,必不再叫他人生缺憾。
想到此,姬武继续说下去。
“无母又为生父所忘,宫中任何人都能踩上吾二人一脚,故自小吾二人受伤不断,甚至还被逼着当着小侍跪趴于地作马供其他兄弟姐妹骑跨,小侍宫女更是看人脸色对吾二人动手打骂。英姑让吾等忍,她教吾二人习字,习武,第一个字便是:忍。尤记得英姑当时所说:忍,心上一柄刀,故痛,故克痛方成忍,欲成大事者,必先会忍,再伺机而起。亦教吾二人动作一致,说话口音声音如何一致,稍有错误便严格惩罚。吾二人,一人明,一人便躲于殿内一日不能见光外出。”
“吾本来以为打骂甚至做马被人骑已经是非常屈辱,自己也非常隐忍。可五岁那年,那日轮到霆以武之身份去书房听课,他却被几个兄弟在路上忒意堵住去路。”
姬苏背上一轻,回头一看发现姬霆放开自己立于一侧开始解衣。
见儿子大惑不解,姬霆温柔轻笑:“汝发觉吾二人不妥,便是身上伤痕罢?倒是心思细腻,如此细小端倪叫汝发觉,兄长所说之事与吾身上此伤有关,予汝看看。”
他说着,手下动作迅速,三两下便扒了衣露出只穿胫裤的下身。
姬苏想别开脸,却被不知何时坐到身侧的姬武两手夹捧着头面向姬霆。
不甚在意的张开腿并托起龙根,姬霆指着大腿侧的那块肌肉恢复得不好的地方道:“当时几个皇兄并姐妹道新学了重子割肉养母之文章,道吾无母,全靠他等夫人如夫人开恩才能活于宫中一角,便说想让我学重子割腿肉回报哺养之恩。”
一字一字,口气淡然,如同在说天气,可落于姬苏耳里不下于惊雷。这是多恶毒的心思,竟然能对亲兄弟这样下手?
姬苏甚至眼前浮现出几个孩子并着侍从与宫女把一个弱小的孩子围逼住,害怕与恐惧只是为他们将行的恶行助兴,让他们更加兴奋……
“两个小侍才九岁,面对那些皇子皇女,不敢起半分维护之意不说,竟听令于他们上前按住吾,脱吾衣裳。”
“朕尤记得几个皇姐手摸于吾身上,与兄弟们商量哪块肉最软,哪处怕是脂膏多,哪处可口。最后鄘道吾太瘦,唯大腿有肉,便举刀扎进腿里剜吾肉。”
姬苏再也听不下去,抠着武帝的手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哑意:“别说了,父皇您别说了……”
姬霆笑笑,在姬苏额上亲一下道:“既然说了,总是要有头有尾。”接着不顾儿子意愿继续说出更残忍的往事。
“当年此处剜了一块成人巴掌大的肉,因着手挥错,一刀还割于朕龙根上,吾痛得晕厥时模糊见到他几人竟轮流拿着吾的肉生啖饮血,着实是吾的好兄弟,好姐妹。”
“好在他们笑闹离开后一个小侍稍还有一点良心,去寻了英姑来,英姑知道大事不好,冒死接近太极殿求桓帝救命,吾这父亲并不喜吾,只是此事闹得极大,他那些儿女几乎都参与其中,英姑一闹,朝臣皆知,他不得不派人救下我性命。”
“可惜英姑,自知触了桓帝逆鳞暴露后宫秽污之事必有一死,于淳家当时业已寻到了京中,正暗中与英姑联系,英姑便急急托心倾于她的禁卫带了信去于淳家,于淳家得知始末,与禁卫里应外合,用泔水车把吾偷运出了宫。”
姬武半搂儿子入怀,一如每日哄儿子睡觉时的动作,轻拍姬苏背部。
“吾怎肯舍弃重伤的弟弟而去?然而霆劝吾:弟已重伤,不知生否?不可叫兄长也折于此,兄长当好活,日后有机会再为吾报仇。当时吾真恨,恨桓帝花心寡情,恨生母为人害死,恨双生之说使吾等不能光明正大存活于世,更恨自己弱小,才叫兄弟两被人如此轻贱入尘埃。吾亦从此知道,大胤宫里,哪有亲情可言?那高位之上的,不过是个披着人皮的蠢物,那后宫之中的,皆是豺狼虎豹!”
“好在霆最终挺了下来。”
“好在吾最终挺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