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汀被他吮得很痛,眉头皱了起来,但她并没推他,她想,喜欢一个人难免会疼吧。
好一会儿之后,他对她说,“你吃的橘子可够酸的。”
他双手搭在她的肩上,俯身冲着她的耳朵说,“我要对你做点儿别的,你愿意吗?”
钟汀想了想说,“我不是很愿意,不过你一定要做我也可以考虑。”
路肖维在她额头上响亮地弹了一记,“你这个脑袋瓜儿,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呢?”
说完他又给她包了一个青橘子,“吃吧。”
钟汀觉得路肖维包橘子皮也包得很好,展开后像一朵花,很有艺术性。距离产生美在她这里并不适用,她越接近他,越觉得他样样都好,削苹果皮削得也好,剥橘子也剥得很好,总之都很好。
钟汀往路肖维嘴里塞了一个橘子瓣儿,牙齿将果肉一点点碾碎,满嘴都是青橘子汁。
那天之后,路肖维做了几个并不纯洁的梦,梦是青橘皮味的。醒来将青橘子榨成汁,一杯喝下去,连牙都是酸的。
少年每天都在和欲望进行斗争,斗争成功也离不开老路对他的帮助。
自从老路看见钟汀和路肖维在一起后,他就一直等着儿子主动来给他解释,他和钟汀到底什么关系啊,什么时候开始的啊,谁主动的啊,目前进展到什么阶段了啊,可他等了俩星期也没等到。
他估摸着儿子大概也许可能是和老钟家那丫头谈恋爱了。
老路对女儿早恋严防死守,对儿子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自认自家儿子还算优秀,长得嘛,也人模人样的,被女孩子们看上也是很顺理成章的事情。
逆子谈恋爱不是问题,有问题的是,怎么就偏偏和老钟家的闺女看对眼了呢。老钟这个人,不提也罢……
他虽然对老钟有意见,可每次钟汀见到他都十分主动热情地打招呼,老路也不好把上一辈的恩怨牵连到下一辈身上。
他最放心不下的还是自己儿子,逆子一个人在外面住,年轻人火气盛,要做出什么事情来可就无法挽回了,可是这种事儿做老子的怎么好直接说,于是只能去书店买了一堆欲望管理的书刊,其中一本的标题十分醒目,叫《观音心经》。
那些书最终被老路送到了路肖维手里,至于逆子看没看,老路就不得而知了。
第64章 番外四
路肖维25岁那年的前半段过得还算平静,如果钟汀不来打搅他的话, 他或许将一直平静下去。
同学聚会, 钟汀喝了一罐麦汁浓度12酒精浓度为4的啤酒。散伙的时候, 她说她醉了,问路肖维能否送她回家。
她看着确实像醉了, 连耳根都是红的, 眼睛却很亮, 仿佛在他身上寄托了几百年的希望, 就等着他点燃。
路肖维听到她要求的那一刻不是不惊讶。这种话他听得耳朵都长了茧子,背后的潜台词再熟悉不过, 换成别的女人, 为表示礼貌, 他一般会为她们找一个代驾。
但人换成钟汀, 他突然对她的话外意失去了判断能力。他搞不懂这个女人这么多年没联系他,今天为何突如其来地示好。
出于好奇, 他说了声好。
那天路上, 钟汀一直在说些不痛不痒的闲话, 他听得心烦,他讨厌她提过去。他已经说服自己了, 他和钟汀的感情不过是少年的荷尔蒙冲动,过了也就过了, 没什么可留恋的。
没有任何可供留恋的。
他去放肖斯塔科维奇的第一大提琴协奏曲, 声音很大, 把她的声音完全遮住了, 她终于沉默了。
这个笨蛋又在掰手指了,每次不高兴都这样,这么多年,怎么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他想起前几天二姐临时坐他的顺风车,在他的冰箱里放了几桶酒精口味的冰淇淋,他随便拿了一个给她,“要不要吃?”
“好,谢谢。”她连忙接过去,好像晚一点儿他就会拿走似的。
钟汀坐在副驾上吃鸡尾酒冰淇淋,吃得很慢,一连说了几个好吃,她想自己确实有点儿醉了。
快把她送到家的时候,他突然来了一句,“你爸最近是不是还提士农工商那套呢?”
他看见钟汀的脸僵住了,良久后听她说,“没有,我爸已经好久不提了。我爸这个人,比较天真,除了有时候管不住嘴,怹对别人真的没有恶意。”
路肖维讥讽道,“六十岁了还天真实在难得。”他想钟汀可真护短,一个天真把所有事情都给解释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像钟汀这种人是绝对不会说出“他是他,我是我”这种话的,她又不是王宝钏,干不出为夫弃父的事儿。
于钟汀而言,“人尽夫也,父一而已”才是现实。不知从何时起,路肖维认定了钟汀是一个人尽可夫的人,她和谁都会过得不错。
钟汀嗫嚅着,半晌说不出话来,她继续去吃冰淇淋球。
他爸确实对路肖维有点儿恶意,光是给欧阳介绍陈渔,恶意就够明显了,可她已经批评过她父亲了,难道还要在路肖维面前再批评一遍吗?
后来欧阳又嫁给她舅舅,路肖维对她家有意见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可是她也只能干看着。
路肖维和欧阳在一起的时候,看着他俩那副模范情侣的样子,她确实有些嫉妒,有时还免不了腹诽几句,可她从来没有期盼过他俩分手。
从来没有过。
她盼着他好,即使她因为这好和她没关系,恨得咬牙切齿气得戳心挠肺过,她还是希望他好,比谁都好。
钟汀开车门要走的时候,路肖维嘱咐她,“少吃点儿凉的,对胃不好。”
还没等她回答,他又接着说道,“你这种高贵的知识分子还是少和我们这些商人来往,咱们不是一路人。”
钟汀握着车门把手愣在那里,不一会儿她转头对他笑道,“我算什么知识分子啊,顶多一知道分子,你要是嫌我穷酸不愿和我来往就直说,干嘛正话反说讽刺我啊。不过话说回来,嫌贫爱富可不对。”她看着他十分真诚地说道,“这冰淇淋是不是还挺贵的?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放心,我明天再吃。”
他从冰箱里又给她拿了一个,她十分郑重地同他道了谢,又十分轻快地同他说了再见。他目送着她的背影,她没走几步,突然回头,向他用力挥了挥手,尽管那天的月色并不好,路灯也很昏暗,但他离着那么远,还是看见她笑了。
那天晚上他睡得并不好,烟灰缸里落满了半截的烟,他每抽到一半就发狠地摁灭,那点儿橘红色的光,一次次重现,又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