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职工楼都有些年头,外观倒还好,前几年市政按城市安全管理规划修整过。最能凸显楼房年龄的当属单元的铁门,经年的锈迹和人手的磨擦使它成为玄色的精悍守卫,每回工作,总会伴随着嘎吱嘎吱的呼啸。
言秋家里的大门相比起来也不逊色。
言秋直直地?看着他?,低声说:“不下去?。大门很响。”
老职工生活的片区,没什么?丰富的夜生活,半夜一点上下已经沉入深睡,排列的一扇扇墨色的窗户是歇息的眼。两人脉脉遥望,轻声耳语,不想惊醒谁的梦,再做那?呈堂的犯人。
可也不想做善人。
自持之?人需索,不驯之?人逼迫。爱有时是搏杀。
他?的视力?比她好,言秋看他?是雾里看花,可她知道他?看得真切。他?看得到她哭得绯红的眼,看得到她脆弱无序的面目,看得到敞开的心。
“防盗栏的小门,能开么??”
言秋看不太清他?,却感知到某些东西随着他?笔直的目光穿云破月而来。
“能。”她说。
是的,明确的爱在这一霎涌现?。
有一点高,但喻明希做起来得心应手。言秋看着他?攀到二楼,开始后悔先前下过雨,万一打滑
“别爬了,你?下去?。我马上也下去?。”她额头压在防盗网的杆子上,紧张地?盯着喻明希的动作,用?气音跟他?打商量。
他?正抓着人家的外窗台借力?,闻言抬头朝她笑?了笑?,竟还得空抽了手竖食指压嘴巴上,给她比了个“嘘”。
言秋急出?冷汗,哪里再敢跟他?说话,赶忙用?钥匙打开了防盗网小门。
喻明希这一身体能和技巧,爬上三楼也不消三分钟,言秋只觉得每一秒都漫长,他?刚到窗台外,她就急急地?从?小门伸手出?去?拉住他?手。
他?躬腰一钻,轻巧地?跳进来。言秋长出?一口气,后怕地?两手抱住他?手臂,反倒是喻明希有条有理地?锁上小门,再把窗台边的物?件复位。
“小小……”
喻明希把钥匙圈套在小指上,回身用?手臂把言秋夹在怀里。言秋用?力?地?回抱,仰着脑袋紧密地?蹭他?脖子,小巧的下巴在跟他?的锁骨打架。
又泛酸,又缠黏。
“还拉黑我么??”他?有点发狠,想要把她夹扁。
言秋扁不了。在磨蹭之?中她越发闻到他?身上干净的味道,还多了一点蓬勃的汗气,和雨初歇的泥混青草味儿。她深深地?吸气,让他?携带的气息盈满她的感官,让自己像那?只风干的小石榴,被?他?盘活了。
“我知道你?会来找我的。”但不知道是现?在,不知道会这么?快,除此之?外,她是有些有恃无恐的。她坦白自己的有恃无恐。
“嗯。明明白白地?欺负我呢。”他?纵容了她的。
喻明希偏了偏头,去?找她哭得浮肿的眼睛,嘴巴印上去?。她睫毛还湿润着,他?尝到了微涩的咸味儿。
言秋觉得不够:“你?怎么?不抱我?”
他?好看的手掌没有贴在她身上,没有施力?抓她、揉她,她都觉得不够。她想要在他?那?里感受到更多言语不足以宣泄的感情。
喻明希喟叹:“手弄脏了。”
都忘了……言秋踮脚亲了亲他?,有了些笑?意:“带你?去?洗手。”
父亲就在隔壁睡觉,二人鬼鬼祟祟。
言秋拉着喻明希进房间,把阳台门关了,防盗网小门的钥匙放回小杂物?盒里,再来到房间门口,让他?在门背先等等,自己开了一小道口子出?去?视察情况。
喻明希进房之?后,整个人有点懵了。
房间里有她最常待的书桌,有装着她那?些漂亮衣服和干干净净的校服的衣柜,有她珍爱的琴……
还有她睡觉的床,上面是她刚绞得乱七八糟的被?子。
令他?晕眩的淡而无法忽视的香气大概是从?那?里散发的。
Pheromone.
这是她从?小生活的、充满她的气息的屋子。
他?像是陷入了她的身体。
这个认知使他?无法思考。
言秋确认听到父亲在打鼾,才转身回房拉喻明希出?去?,进了洗手间言秋速速把门带上。
十几年前的单位分配房浴室本来就小,现?在还有个大高个,两个人几乎把里头塞满了。言秋就扯着喻明希的手分开环在自己两侧,俩人连体婴一样挪腾到洗手台前,言秋开水,抓着他?的手帮他?洗。
他?手上沾着干涸的灰尘和锈迹,平添一份粗犷。言秋尽职尽责,挤了洗手液在他?手上打泡。两只纤细的小手分别包着他?的左右手细细搓洗,污迹全都被?泡沫溶解,她压着他?双手合起,控制他?在水下冲洗净。
喻明希任她摆弄,自己则松懈地?将下巴抵在她头顶。
终于放下心来。她就好好在他?怀里,虽然哭了、难受了,总归还有心情把玩他?,还没有讨厌他?。
他?愿意用?全世界讨厌自己,换她永远不讨厌自己。
言秋给他?洗完,抬眼一看镜子,就见他?正静静地?盯着自己。
初见时,他惯于示人以秉性恶劣、行事乖张,相处到如今,言秋不是没有一点小得意,若非她也给到了他一些些精神上的滋养,他?怎么?会有这样恬静的时刻。
见她脸上泛起了小狐狸一样的笑?,眼睛鼓鼓的又显得没那?么?精,喻明希心动极了,把她脸蛋掰过来,亲下去?。
湿漉漉的手在对?方衣服上擦干,言秋揪着他?衣服的下摆,手特?别想钻进去?。
此地?不宜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