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现在可以知道胚胎的周龄吗?”许晨不自然地看向一旁。
“这个……胎儿的周龄大约在4到6周之间。这段时间可以吃点叶酸,我待会开给您,然后您要注意休息,禁止抽烟喝酒熬夜。近期有在服用什么药物吗?”
许晨表示没有,符医生再次叮嘱道:“好的,两周之后记得来检查一下,还是在网页上提前预约就好。”
边走边沉思,他被Chris囚禁了近两周时间,被贺宣带到船上头尾加起来大概一周时间,如果胎儿的另一个父亲是贺宣的话,那么现在周数应该在三周左右才对。
那么是Chris的?许晨心跳微微加快,说不上来的复杂。
等等,一个月之前,似乎贺照曾经将他绑回了自己的房间里,甚至还留下了让Chris气愤至极的录像带,那么也有一丝可能是贺照的……
叹了一口气,许晨手上拿着符珏开的叶酸,低垂着头行走,不经意间撞在一个带有雨后龙井气味的怀中。
“不好意思。”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许晨道歉后匆匆从那人身边掠过,被口罩闷住的声音听起来略带鼻音。
“……许晨哥?”清澈的声线响起,于此同时手臂被轻轻拉住,许晨心头一紧向后看去。身后那人穿着一身白大褂,一头卷毛被半扎着,露在口罩外的杏眼中有一丝疑惑。
人生就像一盘青椒炒肉
【作家想说的话:】
话说为啥大家都不猜小贺嗷,可能是我时间线没写清楚(摸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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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口罩下的唇被抿紧,许晨像触电一般抽回手臂,大步向门口的方向走去。
“许晨哥,昨天的猪扒饭你吃了吗,对不起,昨天那么晚了才给你送饭。昨天下午我在办入职手续,走完流程已经过了饭点了,但是我昨天突然间好想给你送猪扒饭,就想着给你当宵夜了,希望我送到的时候还热着。”贺照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今天是我实习入职的第一天,真的很幸运呢,见到了许晨哥。许晨哥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怎么来了医院。”
许晨脚步一顿,停在原地,下意识将手里的叶酸包装盒用五指紧紧捂住,“我为什么来这里,不关你事吧。”他警惕地看向贺照。
棕黑色的眼眸内闪过一丝受伤,贺照怔怔地看着许晨,卷翘睫毛下的瞳孔中似有一汪振动的溪水,他轻轻撇去眼中的受伤,再次看向许晨,语气缱绻而担忧:
“是我多问了,如果有什么有什么是我能帮上忙的,请一定要找我。”
放心,一定不会找你的。伤人的话在喉咙里打了个转,最后还是没能被说出,许晨略一点头,快步离开了医院。
许晨离去后,贺照仍站在原地,口罩下的神情若有所思。
许晨手上的伤疤猩红刺目,让他一眼就观察到许晨手上正在拿着什么,于是他趁着许晨被话语分神,用余光观察了一下他手里的盒子。
盒子以白色和绿色为主体,手指挡住了红色的名称字体,但从侧面的说明部分,贺照能看到第一行是绿底白字的一个单词Folic。
Folic……Acid(叶酸)?脑海中突然浮现一个令他心跳快到想要爆炸的可能,他攥紧了拳头。
不可否认地说,他也曾幻想过许晨怀上他孩子的美好场景,但当发现许晨有可能已经怀孕后,他心里的第一个想法并不是好奇孩子的另一个父亲是不是他,而是对于双性人生子的担忧。
对身体会有多大的负担?必须要剖腹才能把孩子生下来吗?同时存在的两套生殖器官本就让许晨体内的激素水平较常人紊乱,孕期会因为激素的问题而存在什么风险吗?
贺照查找着稀少的资料,半扎的头发散了下来,微微遮住双眼。
他还记得那天他在许晨公司的大堂等了一天,等来一句:“别闹了贺照,你喜欢的不是我,你喜欢的是一个名为许晨的幻影,你喜欢的是你自己的性幻想,那不是我。”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家,躺倒在床上,那句话一直在他脑内循环播放着。
“……你喜欢的是你自己的性幻想,那不是我。”
他望着天花板,有某一瞬间几乎要认为许晨说的是对的,也许他确实不是真正地喜欢许晨呢?
如果是喜欢许晨,为什么大学期间不继续和他联系,为什么要用尽手段去毁灭他在意的关系?贺照知道广义上的爱并不是那样狭窄的东西,也许他只是在幼稚地嫉妒着,同时希望许晨可以主动联系他,不要再将他当作一个永远可有可无的备选项。
他也试过远离许晨,但是惨烈地失败了。在看到许晨站在Chris身旁的模糊照片后,心里的痛苦像一潭刺骨的弱水,让他在失温中窒息,于是他将自己的痛苦转嫁到了许晨身上,希望离间这一对美好得令他发狂的情侣。
然而许晨用直白的话语告诉他,他所做的一切都不会成功,因为他们两人是相互信任的,而贺照这个大反派,永远也得不到许晨的信任。
因为贺照在许晨心里什么都不是。
他花了一周时间去整理自己的思绪,然而还未完全理完时,就发现许晨与哥哥同时失踪。哥哥再次回家已是7天之后,一向沉稳的他像行尸走肉一般,拒绝与任何人的交流,于是他们错过了发现许晨失踪的最佳时段。
半个月之后,贺照发现封闭自己的哥哥终于出门,他直觉认为这一趟与许晨的事情有关,于是跟在哥哥身后,和他一起发现了坐在满地玻璃渣上的、手背血肉模糊的许晨。
那一刻他的心脏几乎停跳,下一秒又为了帮许晨紧急处理伤口而开始运转跳动。
他终于确信,自己对许晨的感情是爱,但这是一份不被许晨所接受的爱。
哥哥一直活在父亲早亡的阴影下,而他也一直活在哥哥的阴影下,习惯了成为一面镜子,在众人的眼中反射他们希望的存在。但是在某一刻,也许就是爱情萌发的那一刻,他突然很希望,许晨看到的是镜子背后的真实的他。
贺照觉得自己可能就像带有剧毒的夹竹桃,用青涩温柔的淡粉色花瓣引诱着他最希望吸引的那一个过客,然而却被告知,他并不适合被采摘至家中的花瓶里、在温暖的室内舒展而贪婪地盛开着。
他要做的不是强迫许晨将这朵花摘回家,他需要做的是将自己的根须挖掉,重新种上真正温和无害的花朵,然后努力挤进许晨的花瓶中,在日光下纵情生长。
***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便是敲门的声响,“请进。”,许晨放下手里的温开水。
他的副手抱着一大束红玫瑰踏进办公室:“你的ex又送花过来了,怎么处理。”他爽朗的声线中带着一丝揶揄。
“你拿回家送未婚妻吧。”许晨有些头疼地扶住额头。
自从上次在医院缝合完自己打车回去,Chris就没有当面找过他,但是每天雷打不动地给许晨公司寄一束玫瑰,风格与配色各不相同,今天这束是红玫瑰,配上了黑色的包装纸,浓烈的色彩撞在一起,让许晨看得被勾起了些许并不美好的回忆。
黑色的风衣和红色连衣裙,或是黑色的视野和红色的血液。
“啊?也行,那我就不客气了。”务实勤俭的副手美滋滋地抱着花走了,也许即将与伴侣度过一个浪漫甜蜜的夜晚,留许晨一人在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手边无趣的温水还在陪伴着他。
【不用再给我送花了,我不会收的。】纠结了片刻,许晨终于还是将Chris的号码从黑名单中放了出来,打字说出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