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1 / 1)

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呢?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他,可没有办法像贺照一样给许晨带来专业的急救治疗,如今一怒之下甩开贺照,后果可能是他难以承担的。

曾经最为亲密的两兄弟驾驶着前后并驱的车辆,像两尾飞略的流星,在川流不息的高速上行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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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骨处传来的刺痛仿佛穿心而过,压迫着整个胸腔,大片的鲜血与碎肉直接暴露在眼前,许晨甩了甩头,努力甩去心悸的感觉,却因突发的眩晕而跌坐在地上。

真是愚蠢的选择,明明可以选择和Chris虚与委蛇地周旋一段时间,找准时机一举逃出,但被背叛的感觉让他不管不顾地选择了用暴力的方式宣泄自己的委屈与愤怒,哪怕会打草惊蛇。

Chris看到监控之后,应该会赶回来的吧,接下来的剧情他也不用再猜,无非就是再次催眠,再次囚禁,直到他丧失自我,变成一只只会在笼中歌唱靡靡之音的折翼小鸟。

他宁愿Chris把自己打一顿,或是折磨一顿,然后两人老死不相往来,他怀着对Chris的愧疚过着无法挽回他的一生,也不愿意像现在一样,给了他爱与天堂,却告诉他原来爱只是私欲的另一面。

怎么敢再继续爱人呢?

许晨呆呆地抱着自己的双膝,玻璃碎片令他裸露在外的皮肤被刻上了鲜红的痕迹,他该感谢Chris没有使用防弹玻璃,否则他至今也打不破玻璃房,也不能在刻骨的痛意中前所未有地清醒着。

双耳一动,听到了钥匙在门锁中转动的声响,随之而来是急促的脚步声,只是那脚步声层层叠叠,好像不止一人。

“许晨呢,你把他藏哪去了?!“是贺宣的声音,如爆发的火山,带着一往无前的怒火与勇气,许晨猛然抬头看向房门,眼中带有一丝期待的光。

“滚出我家,现在没时间和你废话!”Chris不耐地回答,门外的衣物摩擦声、拳头击打在肉体上的声音、钥匙在空中飞动的金属声,杂乱地交织在一起,让人一听便能想象到门外激烈的争执。

“你最好祈祷许晨平安无事。”贺照的声线清澈中带有一丝沙哑,像一条正吐出信子的毒蛇,在陌生的空气中搜寻着许晨的气息。

“……怎么会有血腥味?”贺照的话音带有一抹颤抖,在纷乱交织的脚步声中走近许晨所在的房间门,哒哒的脚步声愈发清晰,许晨发现自己终于松了一口气。

“给我让开!”被贺宣打了一拳,Chris看到血腥气味传来的房门,便一个肘击顶开了贺宣,跌跌撞撞地跑到门前推开呆伫的贺照,天使一般精致漂亮的脸上浮现恶鬼般的狰狞。

门锁终于被打开,漆黑的房间内被射进一个梯形的光晕,许晨就坐在沾满鲜血的地毯上,抱着膝盖的手背上红与白交缠,四周的玻璃碎片像炽白的羽翼,在昏暗的光线中碎了一地。

“你他妈的。”贺照从后方一把抓起Chris的衣领,将他的脖子紧紧勒住,眼神却慌张地凝视着滴落的血液,“你家的包扎用品放在哪里,快说!”

“在……橱柜左数第二个抽屉里。”灰绿色的瞳孔骤缩,金色的高马尾长发因刚刚的争执被打乱,狼狈地贴在后脑勺上,Chris的汗从每一个毛孔涌出,打湿了全身的衣物。

没人知道他是一路跑回来的,在监控里看到浑身是血的许晨那一刻,他好像又变成了那个得知妈妈即将离去的少年,忘记了一切可以使用的工具,只用自己最依赖的双腿,一路跑回沾满血液的家中。

被血液滋养的月季真的很美,但是无论他怎么挽留,也只能在干燥的抽屉里存活一周,从此永远地离开了他。

他不信命,每日摘来一朵新鲜的月季花,却怎样也找寻不回妈妈的气味。

他害怕许晨像妈妈一样彻底消失在自己的生活之中,于是选择了与父亲走向同一条路,只是他在遍地的鲜血之中,忽然窥见了许晨的死亡到底意味着什么。

那父亲对母亲做出的事情,真的是为了让她安眠于乐土之中吗?

如果他阻止了父亲的恶行,是不是还能在大洋彼岸,收到妈妈亲切而鲜活的明信片,明信片的开头一定会是:

妈妈最爱的Chris宝贝。

持续了近十年的谎言被自己以最残忍的面貌揭穿,金发男人缓缓蹲下,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泪流满面。身后的贺宣与贺照急冲冲地抱着抽屉里所有的药物与包扎用品,小心翼翼地牵起许晨的指尖,为那双不忍卒看的手清理包扎着。

血液从绷带中渗出,贺宣一把抱起一言不发的许晨,冲出囚禁了许晨半月之久的牢笼,往附近的医院飞驰而去。

我现在要做什么,做什么才能让已经不再被困在玻璃罩中的花朵,为我继续绽放着呢?

Chris想,首先把所有的玻璃都打破吧,然后用很多的爱继续浇灌他的玫瑰,直到他的玫瑰为了爱而自愿在用血肉浇筑的土壤中扎根,他愿意每日抚摸玫瑰上的刺,让自己也成为养分的一部分。

轰地一声,残破的玻璃屋骤然崩溃,Chris眼也不眨,任牢笼在自己眼前炸成碎片,不规则的玻璃毛刺在黑暗的室内像过于刺眼的烟花,他心甘情愿地接受着割裂痛楚的洗礼。

最后一枚玻璃碎片落在羊绒地毯上,悄无声息,Chris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打开了手机上某个软件,定位到许晨的实时位置,大概明确了贺宣带他去的是哪个医院。

鲜艳的的士一辆辆飞速远去,每一辆都载着为了某个目的而出行的人,没有一辆愿意为了他而停下。

自嘲一笑,Chris扫码骑上了路边的共享单车,顶着一张狼藉至极的混血脸庞,在妈妈的故乡迎着路人诧异的眼光坚定地前行。

“装可怜这种事情,你还得向我报个班” 【天使与魅魔(上】

【作家想说的话:】

今天的彩蛋是儿童节彩蛋的续篇,非常亵渎天使(。)

这几天三次元事情好多,更新不稳定大家见谅嗷

-----正文-----

消毒水与人类焦躁不安的气味。

外科医生小心地剥开纱布,为模糊的伤口清创,“需要缝针。”,医生让护士将麻药与工具拿来,注射局部麻药。

一双带有薄茧的手蒙住了许晨的双眼,那双手不自然地颤抖着,被麻醉的伤口附近传来不痛不痒的触感,于是他知道医生开始缝合了。

不用直视自己的伤口,不知道是一种遗憾还是一种幸运。

工具重新放回铁盒中的声音传来,蒙蔽双眼的手也松开,许晨仰头看身后那人,只看到一个被咬紧的下颌,分辨不清那人的模样,但从耳后的卷发可以看出这人是贺照。

医生认真的端详着自己完美的缝合杰作,突然抬起头问了一句:“一开始是谁给他做的包扎?”

贺照略带紧张的声音从头顶响起:“是我。”

“还挺专业,医学生?”医生笑眯眯地说,贺照显而易见地松了一口气,“对,我是A市医科大学的学生。”

“哟,师弟啊。”微微谢顶的医生开始与贺照唠嗑,手指仿佛不经意一般拂过自己上衣口袋上的三支笔,贺照表面上与医生聊得火热,眼神却悄悄注视着沉默的许晨。

“不如顺便住院检查一下吧。”贺宣走上前,躬下身在许晨耳边说话,“好吗?”许晨有些发笑,觉得贺宣现在的样子像一个老妈子。

“不需要,除了外伤之外没啥事。”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两个姓贺的男人恨得牙痒痒,对视一眼,以亲兄弟的默契确定了要将该死的混血杂毛狠狠整一顿的决心。

许晨对体检有些心理阴影。在他刚开始记事的时候,妈妈也曾经带他去医院体检过,他羞涩地躲在妈妈身后,听医生皱着眉说出那些他尚未能理解的学术名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