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施主,入寺抄经,已有九年。五年前,贫僧途径后山,偶遇苏施主请萧太傅的公子喝酒,便是如此之法。便也知晓了。”

萧湛觉得自己这两日的心情当真是复杂极了,就跟心上栓了根绳子,谁都能来扯一扯,忽得听到萧子初,连带说话的语气也有些不耐,嘟囔了一句,

“萧子初吗,明明才识斐然,却要陪着苏胤来抄经,也不知存了什么心思。”

“阿弥陀佛。”净玄禅师轻笑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禅师,长衍醉酒糊涂,有几句话,明知冒犯,确还是忍不住一吐为快。”

“萧施主,但说无妨。”

“我观禅师,如松风水月,虽出身红尘外,却未尽红尘事。”

“贫僧亦有一话想送于萧施主。”

“可我不想听。”萧湛心中嘀咕了一句,定然不会是什么好话。

“萧施主,置身红尘中,不通红尘事。不识心中皎皎月,不知巫山归乡途啊。”

萧湛微微皱眉,不明白净玄禅师这是何意。

他的心中,哪里来的皎皎明月,萧湛抬头看了看天,耻笑了一声,

“皎皎月,呵呵,不过是一轮残月如钩,我于世间踽踽独行,无人替我照归乡……”

萧湛又长饮了一口,再次看向净玄禅师的时候,净玄禅师已经不见了。

“好高深的轻功。没想道净玄禅师的武功修为竟然如此之高。”

萧湛看着方才净玄禅师落脚的地方,方才净玄禅师对他无一间流露出来的关切之意,还有仿佛在透过他看故人……

萧湛的心头一触,神仙醉是苏胤所做,净玄禅师却能准确说出神仙醉的配方。

由此可见,这位净玄禅师与苏胤之间,甚至于苏家,必然不可能只是表面相识。

净玄禅师,你到底是谁?

今日萧湛故意提及故人,净玄禅师虽然并未作出回应,可正式这刻意的避讳,反而让萧湛更加确信,净玄禅师当真与他已故的叔叔萧闲之间,定然关系匪浅。

镇国将军府,萧鼎老将军,一共育有两子,长子萧玄,承袭镇国将军爵位,次子萧闲于十四年前牺牲。

萧玄将军又育有两子,养有一女,长子萧潜随父镇守北境,次女萧青帝乃萧闲遗孤,养在萧玄膝下,幺子便是萧湛了。

前世,萧青帝被残杀之后,净玄禅师除了替他们寻来遗骸之外,也带来了一条线索,就是当年他叔叔战死北境,令有隐情。

萧湛只在书房外偷听得,净玄禅师说还欲再南下去探查一番。此后便再无相见之日。

直至后来父亲战死,兄长也身陨,爷爷也未曾透露过半分消息。萧湛只能自己暗中探查。

萧湛知道爷爷的心思,起初是不想他被牵连,再后来是不想让他背得这般辛苦。

在爷爷和弟兄们的眼中,无论他做什么,也无论他多大,一直都只会把他当个孩子护着。

殊不知,他们护着的小孩,也是可以长大的,总有一天,他会长成参天之树,为他们庇佑安康。

第60章 太庙十六 暗箭难防醉酒闹,错交书信惹……

“容乐公主。”

“放肆, 你是何人,敢拦公主尊驾。”

“启禀容乐公主,奴婢是太后娘娘的司礼官, 昭玉。奉太后娘娘之命,来为公主量制今年祭司大典上所穿的仪服。”昭玉弓着身恭敬道,“公主的仪服尊重至极,奴婢怕耽误了时日, 所以才拦了公主的尊驾, 惊扰公主,请公主恕罪。”

“方才晚膳时,皇祖母才提了此事, 没想到桂嬷嬷就已经替本主安排上了。如此,你便跟本主一起回阁吧。”容乐公主不疑有他,点点头, 允了。

“公主,奴婢又要事相求,只要公主能帮奴婢报仇,奴婢这辈子做牛做马。”昭玉替容乐公主量好尺寸之后,便当场跪了下了, 泪眼婆娑地哭诉道。

容乐公主没有想到昭玉会这么做,也是惊了一瞬,黛眉微蹙,今日她心情本就是伤痛糟糕,方才应付了皇祖母,已经觉得疲惫不堪,哪里有心思管闲事,当即沉了脸色, 放下了茶杯,

“放肆!”

“公主,如果连您也不愿意帮奴婢,奴婢是真的不知道该找谁了呀!”昭玉看着容乐公主面色不快,立刻补充了一句,“奴婢与苏家有仇!”

容乐公主喝茶的手一顿,“那个苏家?”

昭玉跪直了身子,“京都辅国将军府。我与苏家的苏获,有不共戴天之仇,父债子偿,苏获已死,我只能找苏怀瑾报仇,奴婢愿此生,做牛做马,只求公主能替奴婢报仇!”

容乐公主上下打量了一番昭玉,只见这丫头眼中的恨意,全然不似作假,心中信了几分,“苏家于我朝而言,乃肱股之臣,本主与苏怀瑾更是有外戚之亲,你这贱婢,竟然敢在本主面前说如此大逆不道之言,就不怕本主将你送去皇祖母那儿吗?”

“昭玉不怕,若是不能替父兄报仇,昭玉的生死也没有什么意义。公主,昭玉斗胆,敢问公主可是为了萧小侯爷与那苏怀瑾断袖之事?若公主忧心此事,奴婢有一计,可为公主解忧。”

等苏胤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夜半无声。

如果不是忽然从屋顶掉落的酒壶,苏胤还以为萧湛已经睡了。

萧湛周身一股浓郁的酒味,月光太暗,苏胤看不大清楚萧湛的脸。

“这么晚了萧小侯爷怎么还不休息?”苏胤晃了晃手上刚刚接住的酒壶。

萧湛笔直地站在苏胤面前,说话口齿十分清楚,“我在等你。”

苏胤没有说话,借着微弱的月光,大概能感觉得到,萧湛整个人都刻意地绷直了。

“你怎么不说话?”萧湛皱了眉心,

幸好苏胤有耐心,放低了声音,“我在等你说。”

“奥,”萧湛停顿了一会儿,想了想说,“苏胤,你今日为何故意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