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湛一听,“宝藏大师怕是误会了,我乃俗人一个,听不得佛音,悟不得佛性,更别说佛缘了。”

“阿弥陀佛。”宝藏大师却只是微微一笑,“施主,悟已往之而知来日之可追啊。”

说完便起身离去。

萧湛虽然面上神色自若,但是内心却不由自主地重重一捶,宝藏大师是什么意思?现在的我,这十几年来顺风顺水,不曾经历过什么失去,有什么是曾经我失去过而将来有机会追回来的?

“阿弥陀佛,今日是两位施主入太庙第一日,按照太庙的规矩,两位沐浴沃灌之后,稍后须得随贫僧一起去太庙正殿,经过众僧法事洗礼除尽尘事,自明日起方可入藏经阁抄经。”

这九年来,苏胤每次至太庙抄经,都是净玄禅师主持,净玄禅师都会按照规矩,将太庙的规矩跟苏胤他们说上一遍,今年也不例外。

只不过萧湛第一次来太庙,诸事不懂,平时日,萧湛连茶楼的说书都不爱听,更不消说去正殿听百十来号和尚念经,萧湛一脸苦涩地凑近了净玄禅师,挣扎着问道,“净玄禅师,这法事洗礼非听不可吗?”

净玄禅师见萧湛忽得凑近,一双浅流璃色的眼眸,平视于萧湛,不惊也不恼地开口道,“若是能与施主通融之处,贫僧亦不会为难两位施主。”

言下之意就是非去不可了。

萧湛与净玄禅师的瞳孔对了个正着,佯装泄气似得坐回了自己的蒲团,借着刚刚的凑近,萧湛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净玄禅师的脸,确实有几分熟悉之感,尤其是眼睛,但是与自己心中所想之人,确迥然不同。可是萧湛一时又想不起来,到底是与谁长得相似了。

萧湛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安静坐在旁边的苏胤,心中走了神,这人还真是,今日怎么格外的闷,虽然平时他也无视我,但好歹已经又了三框石榴的交情,不就是摸了一下他的手腕,又顺便看了几眼苏胤的腰间……

这人至于这么较真吗?

但是眼前又不由自主的晃过在瀑布下的那一幕,至于是不至于,可是,自己为何觉得有些紧张呢……

萧湛莫名地咽了咽口水,当做润润自己有些紧的喉咙,撇开眼不再去看苏胤。

第47章 太庙第三 杀苏胤一千,损萧湛八百……

为了按照太庙的规矩来, 整整一下午,萧湛和苏胤两人都被压在正殿,听了一遍又一遍的和尚念经, 等萧湛和苏胤回到思源居,已经是天暮时分。

太液山地势呈一山抱两川的合围之势,有俯瞰群山之巍巍,落日西斜, 余晖如溶金般洒满半座太液山。

推门而入, 两株千年的银杏树在这夕阳下,交相辉映,偏偏金黄的银杏叶, 仿佛阳光碎落在人间,唯美至极。

萧湛和苏胤两人一黑一白,走在院中, 竟无端生出一种仙人漫步之感。

行至银杏树下,萧湛停了下来,看着苏胤的背影,今日难得苏胤的步伐轻快,略顿了一会儿, “苏胤。。。”

苏胤停了脚步,转过身,有些诧异地看向萧湛,“萧小侯爷,可是有事?”

尽管苏胤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没有由来的,听着苏胤的声音难得清和,萧湛就觉得, 今日的苏胤好像心情很好,真个人都温柔了不少。

“你来这边这么多次,应当对太庙很熟悉了吧,不如带我认认路?”萧湛一时间也没想好叫住苏胤要做什么,于是随口扯了个理由。

苏胤神色迟疑,眼神从萧湛身上扫过,落在萧湛身后五步处跟着的阿肆身上,“萧小侯爷,身边能人倍出,确定需要怀瑾来带路吗?”

萧湛被苏胤如此不客气地戳穿,也不觉得尴尬,反而大步上前,脸上带着笑意,“我的人再能,哪有苏公子对太庙熟悉啊。”

苏胤自然也是听出萧湛在内涵他年年来太庙抄书之事,“无妨,我相信,依着萧小侯爷的能力,往后也会太庙的常客。”

萧湛看着苏胤软绵绵,又一语双关的反击,眉间挑了挑,脸上的笑意不减,“即使如此,那就得劳烦苏公子多多照拂了。”

苏胤的目光落在了园中的银杏树上,略作思索道,“也好,听闻容乐公主跟随太后在太庙抄经理佛,萧小侯爷的人怕是初来乍到,要是带着萧小侯爷行差踏错,怕是会惹萧小侯爷为难。”

萧湛听完苏胤的话,脸上的笑意一僵。

当年容乐公主喜欢萧湛之事,闹得满城风雨,萧湛也一度为了躲容乐公主闹出过不少笑话,上过房梁,躲过马厩,藏过青楼,后来实在是闹得太凶,萧湛因此挨了萧老将军好一顿打,被禁足将军府一个月。容乐公主也随太后去了太庙修身养性,如此才免了后面许多事。

重生而来的萧湛,压根就不记得太庙还有个容乐公主,经过苏胤这么一提醒,萧湛顿时觉得后脊发凉。

当年容乐公主之所以会被送来太庙,别人不知道也就罢了,萧湛不信苏胤不知道。

苏胤说完,看着萧湛精彩纷呈的脸色变化,琉璃般清澈的眼眸染上了一层浅浅地戏谑,便转了身往自己的屋子里走去。

萧湛见苏胤竟然用这件事来取笑他,自然也不会让输赢好过,对着苏胤泰然自若离去的背影朗声道,“苏公子,我今晚要沐浴该去哪里?”

苏胤的脚步没有由来的一乱,头也不回,“萧小侯爷自便便是。除了第一日入太庙,旁时不会再对人有要求。”

萧湛看这苏胤有些慌乱的背影,忽然脑海中又浮现了早晨看到的那具背影,萧湛忽然觉得自己用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实在是非常愚蠢。

屋子里,萧湛低着头坐了下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身后的阿肆一路跟着进了屋,见萧湛的脸色不大好看,只当是自家的主子跟苏胤斗了嘴输了,觉得丢了面子,心情不大爽利,毕竟当年主子被容乐公主追这件事他也在街头巷尾听了不少桥段。

阿肆单膝跪地,垂首自责道,“属下办事不力,请主子责罚。”

这边的萧湛正在神游懊恼,感觉自己自从重生以来,所有的事都循序渐进,在他的意料掌控中,唯独苏胤这里的变数层出不穷,虽看着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但却每每扰得他心神难宁。

萧湛见阿肆突然请罪,看了一眼跪着的阿肆,“若是因为公主的事,确实与你无关,太庙守卫森严,有些地方都有重兵把守,其实人随便能探得。

今天可有收获?”

阿肆抬了头,从怀里取出一张自己临时绘制的路线图,“回主子,属下今日大抵将太庙摸了一遍,东边有两处不仅挨得近,而且守卫十分森严,像是住了了不得的人物。怕是太后与容乐公主的居所了;另外在西边处便是太庙令率一众法僧居住的地方,净玄禅师便住在此处。。。。”

萧湛听阿肆说完以后,缓缓摇了摇头,刚欲说话便听见隔壁苏胤的房间有开门的声音,萧湛的注意力立刻被分散了去,天色已暗,苏胤这时候要去哪里?

阿肆因为知道苏胤是萧湛的死对头,所以脑子还算灵活,也一并查了苏胤这些年在太庙都做些什么,见萧湛也在关注着苏胤的动静,

“主人,属下听闻太庙的随侍们说起,苏公子往年来太庙,每当用完晚膳,都回去大殿处静思一两个时辰,日日如此。想必今日亦不例外吧。”

“哦?”

萧湛冲阿肆投去了一个赞赏的眼神,点了点头,“太庙中怕是还有旁人在,东边的这两处都守卫森严,太后和容乐公主必定是住在一起的,就算分开,一个容乐公主还不值得大费周章的守卫,你再去谈谈清楚,住着的人是谁。”

“是。”

“没别的事,就先下去吧。”

萧湛看着阿肆给的临时画制的地图,扫了一圈,便落在西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