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的梦魇太深,以至于一时间,萧长衍都无法分清楚到底是梦还是别的,缓缓收敛了自己身上的情绪:“我没事,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安小世子盯着萧长衍看了看,又一脸茫然地看着常邈:“这到底算好还是没好啊……”

安小世子跟常邈对视了一眼之后,又在萧长衍的床边坐下:“萧老三,你不会连你跟五皇子情定西洲湖的事儿都忘了吧!”

萧长衍怔然,浓郁的剑眉一挑,方才眸底还没彻底压下去的冷意更甚了几分,翻手捏住了安小世子的胳膊,声色森然:“司徒瑾裕他在哪里?”

安小世子被萧长衍忽地阴沉骇人的脸色吓得心底猛然一抽,手臂也被拽得有些生疼,这样的眼神,竟比戏台上演的杀神,还要凶上几分。

安小世子登时被吓得欲哭无泪:啊啊啊啊,啊啊,好疼啊!这是什么情况?萧老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吓人了?不是,虽然萧老三平时也不好惹,但是,这眼神也太可怕了吧!五皇子是怎么得罪他了?该不会,是追月节,萧湛这厮后悔被五皇子当众断袖了吧......呜呜呜,快放手!!

第3章 将错第二 追月断袖,小仙君,我带你回……

三日前,追月节。

追月节是大禹朝最热闹的节日之一,整座京城,花市灯如昼。

西洲湖上,荷灯如漫天星辰,在风中摇曳生姿,随水浮沉,湖中心花船画舫无数,笙歌曼舞,是不是传来阵阵欢笑声。

“痛快啊,萧老三,今日这宴席,无论如何都得是你请了啊。”姜明楼端了杯酒,一饮而尽。

“可不就是,本世子一想到你总算是让苏胤也吃瘪了,就忍不住说三声,佩服佩服啊。”安小世子一把精致的折扇在手中耍了花活,兴奋地敲了敲桌子。

“那你还少说了一声佩服。”萧长衍勾着唇,嘴角的笑意十分明显。

“剩下的那一声,你得先告诉我们,你到底是怎么做到,只花一千万两就把城郊的泽阳山庄给买下来的?我可听说了,苏怀瑾可是准备了五千万两,一切谈妥,就差过地契了,没想到被你给截和了。哈哈哈……”

安小世子笑得丝毫不曾遮掩,笑声穿透,连不远处的游船上,都能听到。

“怀瑾,你听这笑声......我怎么听着这声音,像是......安小世子?”萧子初索性掀了船帘,寻着舒朗的欢笑声而去,刚好能看到,不远处停着的一艘两层楼高的画舫,装饰华丽,飘纱绰绰,舫身宽敞,如同水上亭台一样,画舫挂着的旗幡上,上面的钱字,被湖面上的夜风吹得是不是翻卷几下,借着暖黄的烛火摇曳,几个人影绰绰,虽若隐若现,却依旧依稀可辨。

今日难得能拖了苏胤出来,只不过他没想到,竟然如此碰巧,偌大的西洲湖,这样都能遇上啊,萧子初抄了一盏酒,靠在座位上,随意得往嘴里到了两口:“不是冤家不聚头,古人诚不欺我啊。”

苏胤低着头顾自己摆弄茶具,但是眼角的注意力却依旧在,萧子初掀开船帷的那一刻,被那做画舫上的人吸引了一半。不过很快苏胤便收回了余光,甚至连神色并无太大变化,用第一泡的茶汤,温了温手中的茶杯,然后才想起应了一声:“嗯。”

“你也真是,今日人人都喝酒,就你抱着一摞茶具不撒手。”萧子初忍不住打趣道,他曾经无数次地想劝苏胤喝酒,但是苏胤就是不为所动,他是想不通,这世上,怎么会有人能抵得住云上阙宫的酒香啊。

苏胤看着茶盏里层层升起的热气,双眼被雾气蒸腾环伺,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杯壁,

“竹下忘言对紫茶,全胜羽客醉流霞。尘心洗尽兴难尽,一树蝉声片影斜。”

萧子初看着苏胤身披锦缎蓝稠,披发而坐,发随风动,摇了摇头笑道

:“你啊你,还真是,世无其二,谪仙也。在下服了,服了啊。”

画舫上,姜明楼举了酒杯,凑到了萧长衍的面前:“我猜定然是萧老三找到了山庄的主人,然后带上家将,甩了一千万两银票到人面前,这庄子,你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

“不对,不对,我说你这脑子怎么长的?你当苏怀瑾是纸糊的?人家好歹也是辅国将军府的公子。”钱慈长长地打了个酒嗝,“要我说,你管萧老三是怎么搞到手的,先喝酒再说。这里的三十坛神仙醉,可是我囤了整整两半年,大家今日可要不醉不归啊!”

“典玉说得对,今晚,还是喝酒最重要。今日高兴,这顿我请了,大家不醉不归!”萧长衍直接取了一坛,仰颈而饮。

想他自十二岁入京都,在外有父兄声名赫赫,京都城内有爷爷撑腰庇佑。

至今七年,整个京都城,他都可以说是横着走,平日里打马游街,张扬霸道,京都王孙贵戚,少年公子们无一不怕他,也无人敢明着与他作对。

唯有苏胤,偏偏不买他的账,总是喜欢与他对着干。

要不是萧长衍看着苏胤那副瘦弱不禁揍的样子,每次都得担心自己要是一个没忍住,一拳头下去,会不会直接把人给砸没了,萧长衍早就动手打人了,何至于一忍再忍。

所以当他打听到苏胤准备买城郊的山庄之时,也不住与一上头,才会不惜欠人情,也要阻了苏胤。

不过这事儿对萧长衍来说,可能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可是想到自己明年成年之后,便可自请离京都,既然可以看到苏胤吃瘪,也不用再担心那位的纠缠,怎么想都是赚得,萧长衍觉得自己的心情甚好。

转眼间,便两三坛烈酒下肚。

“诶,这可是你说的,今日大家不醉不归啊。”大家自然是高兴应了。

萧长衍看着大家一起喝得尽兴,心中也十分舒畅。来了京都城以后,很少能像北境一般席天慕地,放肆豪饮。

两种烈酒混着,饶是酒量极佳的萧长衍,也有些脚步不稳,眼前有些飘忽。

在美景佳肴的作用下,大家也都纷纷起哄劝酒,五皇子司徒瑾裕也因为酒精而满脸通红,可是一双精致的凤眼却亮得很。

他端起酒杯,一步步走到萧长衍面前:“今日看到你这般开心,我心中也十分喜悦。我,我有句话想告诉你。”

萧长衍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肆意地看向司徒瑾裕,眉眼含笑:“五殿下,但说无妨。”

“阿湛,我……,我心悦你。”司徒瑾裕心中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借着酒劲壮着胆子。

萧长衍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时间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手中的酒杯一个没拿稳,掉到了地上,滚了一圈:“什么,心悦?”

司徒瑾裕脸色红得如同滴血一般,见萧长衍愣生生地问了这么一句,顿时进退两难,深吸了一口气:“如果阿湛愿意,我想一直能和你在一起。”

萧长衍整个人顿时愣住。

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重:阿湛是谁?......哦,似乎是自己......可那谁,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谁要和谁在一起?

如今的萧长衍早已长开,再不是当年那个青涩的少年,虽然长了一双勾魂的凤眼,可是眼神之中却总是带着凌厉和张扬。

而此时司徒瑾裕直白的心意,虽然有些磕绊,但也终于让这双永远都张扬肆意的眸子里,带上了几分不可思议的无措。

喜欢谁?我不是男子吗?方才说话的人是谁?

萧长衍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萧长衍怎么从来未曾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一个大男人表明心意,这一点认知 ,让萧长衍的心底,无端生出了几丝抵触和烦躁,他并不想被人喜欢。

司徒瑾裕似乎看出了萧湛眉宇间的那抹挣扎和排斥,狠狠捏了捏拳头,继续道:“阿湛,你我相识多年,你有一直护着我,我早就把你当做是我的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