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而看向苏胤,“苏公子,可否借辆苏府的马车送一送我们?”

“理当如此。那五殿下,萧小侯爷恕怀瑾不远送了。”

等他们走后,苏胤便自己一个人默默回了膳厅,坐了下来,继续吃刚刚那顿被打断的饭。

跟在苏胤身边伺候的苏四想进来替苏胤重新布菜温一温,但是被苏胤拦下了,想着自家公子本就身体金贵难养,如今又独自一人吃着凉了的饭菜,心中不免有些心疼怨怼,看着五皇子匆匆得来,又匆匆地走了,免不了一阵叨咕,“这大晚上的,早不送,晚不送,偏偏这个时候送,谁信啊。”

苏胤听得苏四这般胡言,难得露了不满的眼神:“不得胡言,自取管家处领罚。”

苏四见主子生了气,立刻吐了吐舌头,告了罪便退下了。

如今已是十一月了,京都的气候降温得厉害,饭菜自然也凉得快,苏胤看着碗中的水晶虾仁,已经没了热气,夹了一只放入口中,更是冷透了,连原本酸甜的醋汁都已经变得厚稠。

苏胤缓缓咽下,停下筷箸,目光游离到刚刚萧长衍的位置,如今已是空空荡荡,仿佛刚才就是个梦一般。

“阿湛,我今日这样贸然来打扰你,是不是不太好?你会生气吗?”司徒瑾裕看着上了马车以后,就开始对着车上的香炉发呆的萧长衍,有些惴惴不安。

萧长衍原本一上车,注意力就被车里的香炉吸引了去,这架马车不是平时苏胤乘坐的那辆,虽然也很宽敞舒适,但是这里面点的香端正淳厚,不似苏胤身上的淡雅缥缈。

听到司徒瑾裕叫他,萧长衍回了神,萧长衍没太听清楚司徒瑾裕说了写什么,只是听了个结尾,

“我为何会生气?”

说着萧长衍把手里的那袋栗子递到了司徒瑾裕面前,“五殿下还没吃吧,可以吃些板栗先垫垫肚子。”

司徒瑾裕微微顿了一下,满眼笑意的从袋子里取出一枚,“谢谢阿湛,阿湛应当也没吃饱吧,囊,这一枚先给阿湛吃。”笑着递了过去。

萧长衍抬眼,目光直直地看向司徒瑾裕的眼中,里面笑意盈盈,只有自己。但是却不知为何,令得萧长衍心中冰寒。

前世在紫宸殿,萧长衍中了毒,被禁军压着,那是的司徒瑾裕也是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也是这样,满眼都是自己,他说,“萧长衍,萧长衍,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为何你不能听孤的话,你为何总是要忤逆孤?”

萧长衍没有接司徒瑾裕递过来的栗子,前世自己瞎了眼,今生就算他要与司徒瑾裕结盟,现在还需要司徒瑾裕,但是他们之间也不可能在是那种关系。他得慢慢断了司徒瑾裕这个念头。

“多谢五殿下,不过殿下先吃吧,我不饿。”

萧长衍的拒绝,让司徒瑾裕错愕了一会儿,整个人都泛起了失落,仿佛一致淋了雨被主人抛弃的小狗一般。

司徒瑾裕已久温柔的脸上,换上了一丝失落;若是以前的萧长衍看了,定然会觉得可怜心软,只是斯人已远。

司徒瑾裕收回了手,将这颗板栗捏在了手心。

萧长衍只是淡淡出口道,“今日苏胤去了武英殿,听说他出来之后,陛下就动了太保令他们闭府一月,而且令大理寺彻查南风馆,动静不小啊。”

司徒瑾裕了听到萧长衍这么说,微微低了头,遮住了眼中的微茫,只是轻声开口道:“父皇对正三公一直信任有加,从未质疑,明明王太保是受害者,为何父皇要动王太保?”

萧长衍闻言,磨搓了一下大拇指:“五殿下觉得王太保无辜?是受害者?”

司徒瑾裕见萧长衍这么说,怕萧长衍想歪,立刻补充道:“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从父皇的角度看,王太保他们家是受害一方,而且听说王思勤此人,好不容易从鬼门关回来。只不过这人确是自作孽,不可活。”

“王思勤仗着自己父亲是当场太保,便肆无忌惮,无恶不做,这些陛下不会不知道。只不过只凭借这些断不可能让陛下停了王太保的职,”萧长衍收回了目光,看向自己的手里的那袋板栗,轻轻磨搓了一下手指,“若我所料不错,应当是与党争有关。”

“党争?难道王太保他是大皇子一派的?”司徒瑾裕眉头略锁,有些不可思议道,如果真是如此,那父皇怕是坐不住了。

“哼,连你都觉得王太保是与大皇子一派,那真假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萧长衍十分清楚贞元帝心中的忌讳,这也是为何,今日贞元帝让苏胤来萧府的原因,咱们这位陛下,对于人心的把控真是炉火纯青啊。

这苏胤当真是不简单啊,小小年纪,未及弱冠,便能有如此雷霆手段,不动则已,动则雷霆万钧,不妄自己前世只认这一个对手。

“五殿下,如今不管王太保愿不愿意,估计都洗脱不了与大皇子一派参与党争的嫌疑,毕竟他儿子跟这么些年与大皇子交情甚笃,而且就算王太保之前不参与党争,有了这次事情,大皇子也必定不遗余力地将拉王太保下水。只不过,虽然陛下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直接动王太保的位置,但是王太保手中的兵权已经开始动了,对于大皇子一派来说,助力依然有限,所以五殿下也不用担心”

司徒瑾裕看着萧长衍一如既往地站在他的身边,替他分析局势,而且还主动提起今日之事,心中微定,按下了心中对于萧长衍和苏胤之间那一丝不安,然后柔声道:“阿湛,幸好有你在。”

第32章 就错第五 投怀送抱反被创,天下为题初……

萧长衍顿觉心口一窒。

“阿湛, 幸好有你。”这句话一直在脑海中回荡,前世,司徒瑾裕的一句句幸好有你, 将萧长衍牢牢地困住,绑得喘不过气来。

他跟爷爷说,他不涉党争。

镇国将军府,只能忠于陛下, 若是有一天镇国将军府也站队了, 只要储君未立,那镇国将军就是第一个活靶子。

而自己就是火线引子,还是自己亲手递给司徒瑾裕的。

这让萧长衍顿时整个掌心都浸满了汗。

“五皇子, 我只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萧长衍握紧出汗的手掌,尽量平静道。

司徒瑾裕听到萧长衍这么说,心中燃起一丝错愕, 阿湛今日这么说话,是什么意思。为何总觉得这么不安。

司徒瑾裕想了想,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抿了抿唇,挪到萧长衍身边, 握紧拳,准备伸出手攀上萧长衍的肩膀,想要。。。

在司徒瑾裕的手上快要攀上他肩膀的时候,萧长衍就浑身一僵,非常明显地感觉得到了司徒瑾裕的靠近。

萧长衍的背脊竖起一阵寒毛,刚下意识地抬起一只手要去推司徒瑾裕,没成想这个时候,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司徒瑾裕原本就前倾着身子, 这一停,令他一个不稳,嘴唇直接磕到了萧长衍的肩膀上。

萧长衍长年舞刀弄枪,身上自然是极硬的,这一磕,直接将司徒瑾裕的嘴唇磕破了皮,磕出血。

萧长衍更是尴尬无比,心中惊骇,司徒瑾裕刚刚难道是想……

这个念头,让萧长衍心里毛骨悚然,下意识地生出一股排斥与恶心之感。

连同方才被磕到的地方都觉得有些碍眼……

萧长衍吸了两口气,手握成拳,搭在自己的膝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