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城
偏厅外,萧湛被叶音压着质问:“为何不要我替你和谢清澜诊脉?”
萧湛拂开了压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手:“我无事,自然是不需要。谢清澜那边有国师在,哪里需要你操心?”
叶音狐疑地打量着萧湛:“可你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在一旁看好戏的西门江樵,端起一碗茶,吹了吹:“一路上,一天一碗血味着,没有血腥味才奇怪吧。说起来,我到时好奇,叶大夫是背着我给长衍喂了什么仙草神药,他的血还能治病不成?”
萧湛见西门江樵着一脸看好戏的样子,顿时眯起眼,随手抄了几枚果子便砸了过去,“你听他胡扯。”
叶音危险的眼神落在萧湛的身上
。
萧湛偏头,看向一直默默坐在一旁的顾琰:“顾大人,最近豫城情况如何?秦州府其他州城可还是好?”
顾琰:“秦州府靠近西北边陲方向的六座城池,雪灾严重,国师大人已经跟纪阳府调兵一万,前往各城池支援。不过好在这六座城池有一半地广人稀,虽然救灾有些难度,但是不至于有大型的疫病爆发。反倒是靠近秦州府郡的秦州城,不仅有叛军攻城,还爆发了疫症。若是不是叶大夫和容大夫随性,及时控制,秦州说不定当真要沦陷。不过还得是多亏了你们后面从三江口送过来的云母沉银的伴生花。没想到那花粉当真奇效,对于治疗瘾症有立竿见影的奇效。这使得不少百姓幸免于难。说起来还是替秦州府的百姓们,多谢谢公子了。听说是谢公子舍命求得的,为此还自己身体抱恙。”
萧湛虚虚抬眼看了一眼顾琰的神色,心中暗想,看来顾琰并不知道谢清澜便是苏胤,如此倒好。
不过秦州府的处境,萧湛他们也早就踩了个七七八八,不然谢清澜也不会不顾生命危险,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去,现在想起来,萧湛还有点心有余悸:“秦州的百姓如何?都安顿了吗?”
顾琰看了一眼萧湛,余光又冲着一直靠在门框上没有进来的黑衣人扫了一眼:“安顿是安顿好了,只是......”
安小世子:“只是什么?要说便说,你老是扫来扫去做什么?”
顾琰才道:“原本用于赈济灾情的银两,只放了一半,还有一半,因为,北境沿线突发雪灾,萧玄将军上书请表,想要朝廷物资救援,可现如今国库空虚,难以兼顾。”
萧湛微楞,北境地域海拔极高,有些城池本就长年积雪,也有部分州府城池,靠中州一些,气候便会好些,不过北境雪灾长年都有,按理说,父亲和兄长他们都应该有所准备才是,从时间上看,也应该当已经过了最冷的时候,还以为今年的雪情会好一些。
难道今年的北境的灾情又严重了一些
“无双,京都和兄长那边可有得到消息?”
无双顿时一愣:“这一路走来并未收到任何消息。”
“是你祖父和兄长并未与你传递消息。”南怀慕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萧湛立即走向门口:“谢清澜醒了?”
南怀慕云缓缓摇了摇头,鬓角上还有稍许湿润:“眼下还未,不过应当也快了。”
“嗯,”萧湛守住了往外走的步子,“国师大人,方才您这话何意?”
南怀慕云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和一封折子:“一封是陛下下达的后续赈灾相关事宜,另一封是前几日我们收到的京中急报,萧太傅手书。”
萧湛接过,匆匆看了一遍,心中顿时一股不安之意。
“陛下是老糊涂了吗?为了端水,为了掣肘萧家,连李建兴这种蛀国之虫可以会考虑重新启用?”萧湛看着萧太傅的手书,顿时一股怒意涌上心头。
南怀慕云见萧湛颇为不快:“好在京都城中,还算平顺,有苏国公、萧老将军,萧太傅压着,倒不至于真能起浪来。”
顾琰也起身道:“眼下,秦州府之劫,还是得我们自己解决了。”
萧湛冷笑道:“是啊,若是不能及时解决灾银的问题。那些叛军,都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往秦州府的百姓中扔一句说陛下为了救我萧家在北境的军民,而牺牲秦州府百姓的生死不管,那么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叛军,很快便能重修旗鼓,或许还能得到更多百姓的支持,毕竟如果连活下去的资格都没有了,一切都是空的。”
安小世子听得也是一愣:“难道又要找谢家?”
萧湛第一次有些冷了眼神,或许是这一路上,他“挥霍”谢家的银钱过多了些,谢家因为谢清澜的缘故此次配合,以至于让人觉得,钱的事都找谢家便可。
“你当谢家是自己印银子的?要多少有多少?秦州府,常有旱灾,城中的商贾,不可能没有屯粮的习惯。”萧湛转身看向叶音:“叶大夫,你们在秦州府一共去了多少地方治病?”
叶音被萧湛问的一愣:“十二座城池,已经去了九座。”
“好,”萧湛转而看向:“国师,听闻纪阳侯嫡长子,久病缠身,常年蜗居病榻?可有此事?”
南怀慕云看向萧湛的眼神带了点疑惑:“确有此事。此前还请容大夫替他去断过脉。”
萧湛转头看向一直沉默坐在一旁的容行:“病势如何?”
容行身子有些慵懒地靠在椅背上:“陈年旧疴,少时落下的。若你是要问能不能治好,怎么个治法?那便要看在下的心情了,若是快除,几贴药下去便好,若是不想让他好得快些,那也可以慢慢磨便是。”
“你之前故意留手了?”萧湛敏锐地捕捉到了意思信息。
容行无奈道:“可不是,苏家那位小祖宗,在我出行前,千叮万嘱了一般又一遍,其中就有,纪阳侯府可用之,静观其变,以备不时之需。”
容行说完,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用手撑着自己的半边脸廓:“若是我没猜错,你与苏怀瑾两个人,看着户不对付,心思倒是能想到一会儿去。怎么就这么能折腾?”
萧湛有些眸色稍敛,从容地撇了容行一眼。
南怀慕云了然:“你是想,逼着纪阳侯就出面筹措银粮?”
萧湛点头:“嗯,我们在豫城也待不了太久。等谢清澜醒来,我们就会离开。我来此的行踪也需要保密。至少明面上,不能被上面那位拿出来做文章针对我萧家。”
顾琰接话道:“可是,萧小侯爷或许不知,秦州府十二城,不算豫城,如今还有三座城池的百姓食不果腹,虽然是小城,但是加在一起也有四十多万人口。我们就算要征调粮仓,也得保证其他城的百姓,用粮无虞。这样算来,就算用纪阳侯府的兵力,同时向在此的几方乡绅商贾施压,能筹措的粮食,也是不够的。而且,前提是,不要发生叛乱。”
萧湛:“敢问国师,您为何一直迟迟不收服叛军?是有何变故?”
萧湛的话,虽然是冲着国师说得,但是眼神却不由自主的落在门口的那个黑袍人身上。
如果那个人,是他的话,对付这边的叛军,想必不出三日,必能收服吧。
南怀慕云有些苦涩地揉了揉稍许有些发胀地眉心,这几日因为听说谢清澜昏迷了,他便一晚都未曾睡过好觉,如今亲眼见到谢清澜无事,整个人的精神放松下来,反倒觉得有些疲惫。
“所谓叛军,也不过是城中的百姓。原本已经教人将领头叛乱的首领捉了,不过那首领原是平川的一位的县尉的儿子应承,平日乐善好施,结了不少善缘。此次平川大难,这县尉也是带头散尽家财,救助百姓,却不想杯水车薪,不得已率领了他部下的三十余人,强开了平川城的粮仓,此放粮救灾之举,虽是不妥,却也是为了百姓。但是当地的县长自然不肯担责,便要将人捉了,这才逼的人带头造了反。当地百姓更是一呼百应,但所求也不过一个温饱罢了。”
安小世子坐在一旁听得一阵怅然:“啊?竟有此事?如此便是好官,怪不得百姓拥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