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典玉见萧湛没有接,只是有些苦涩地摇了摇头,将册子放在了桌上:“长衍,你的性子我了解。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去年年初时,姜明楼曾来找过我,希望我能参予与他一起做生意,他说是一些附庸风雅的酒楼, 我当时痴迷布艺,又觉得天下名楼,既有云上阙宫足以,便以朋友的名义,借了他五万两的私房钱,也未曾提过入股的事,那是我便疑惑,为何他不着你与安小世子。一直到他们姜家入狱,我才知道,原来他们要做得生意是南风楼。直到后来我离开京都来了柳州,才知道原来这南风楼竟然不单单只是一座风月楼。至少在柳州,官府、世家如果想要安顺无虞,便每年都需要向南风楼进献珠宝银钱。”
萧湛与谢清澜对视了一眼,“你既然一直替他瞒着,又何故现在要说?”
钱典玉看向萧湛:“因为我知道你在救我。所以今日,我想你能不能看在我们兄弟一场的份上,也救救钱家。”
萧湛:“钱家有自己的立场,又如何谈的上救与不救?而且,就算钱家与南风楼之间有牵扯,钱家作为大禹朝境内的四大家族之一,对付一个南风楼不在话下,到底是谁依附于谁,尚未定论。”
钱典玉见萧湛不可能松口,只能放缓了语气:“长衍,我知道你的顾虑,你是担心我爷爷和父亲他们与南风楼之间暗中有所往来,说实话,此中关系,我并不知,也为听我父亲他们提及。但是这本账册里面,除了我钱家进献给南风楼的账目之外,还有我们钱家与二皇子往来的账目。这账本原本不在柳州,是柳州的管事,从南边调来,一路带过来的。估摸是怕被人发现所以贴身带着,却意外被我得着了。”
萧湛手中的茶盏没有半丝颤抖,只是不咸不淡地吹了吹手中的茶盏。
钱典玉见萧湛都这样了,还是不起波澜,顿时有些急躁。
安小世子咽了咽口中的甜糕:“二皇子?他?他不是因为腿疾常年久居深宫,这事儿跟他能有什么关系?”
有了安小世子的接话,钱典玉立即眼神亮了亮,满脸期冀地看向萧湛。
萧湛放下杯盏:“不是我不愿意帮钱家,而是你不该掺合这些。”
“可我已经掺合了。”钱典玉站了起来,“我现在已知你和爷爷他们把我送出京都,是为了以防万一,可是长衍,如果我们钱家,一定要站队的话,我站你。长衍,我只信你。”
萧湛转了转茶盏:“可我,谁也不站。我的背后是镇国将军府,陛下想立谁为太子是陛下的决定,我们萧家只跟随陛下的决定。”
“可是你能决定谁坐不上那个位置不是吗?”
“钱公子,慎言。”谢清澜突兀地出声,青面獠牙的面具之下,声音微冷,“大皇子谋害朝臣不是萧小侯爷指示,五皇子殿前失恩,屡次三番,想借萧小侯爷的情义而设计陷害萧小侯爷,不并非萧小侯爷设计。钱公子又怎能说如此大逆不道之言,若被有心之人传出去,怕是整个萧家都要被牵连。”
钱典玉被谢清澜说得猛然一震:“长衍我并非此意啊,不是我说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谁说的?”
“......”一片静默之后,钱典玉有些尴尬地耸了耸肩,“是我听一个女子提及的。”
“什么女子?”
“我也不晓得那人的身份,她只说,你们萧家手眼通天,若是我们钱家不想支离破碎,我便该借着与你的关系,站在你一边,才得以在乱世中生存下来。”
萧湛冷哼了一声:“一个女子,她这么说,你便信了?”
钱典玉:“我也不知道她是谁,但是连南风楼的主事见了她,都不敢正眼,想必有些来历。而且我是觉得,我们钱家能不涉党政最好,如果一定要站队,那我钱慈肯定是站在我自己的兄弟背后,这也没毛病,所以我就来了。”
萧湛轻叹了一声,敲了敲桌子:“你的脑子,不适合这些,也少琢磨这些,安安心心呆在柳州,别乱跑。钱家门阀贵重,不是那么容易倒的,你守好你自己的家业便是。”
钱典玉倒也不傻,听出了萧湛言外之意,眼神终于亮了几分:“放心放心,我绝计不会给你添麻烦。那这账本?”
萧湛用手压住了账本:“典玉,你我兄弟一场,与这些东西无关,我不需要你来做什么。若是将来你们钱家当真参与了党争,我也无法保证一定能护你和你们钱家周全,只能说尽力而为罢了。”
“放心,长衍,你是我兄弟,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钱典玉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递给萧湛:“这块玉,是我母亲给的,你若不嫌弃,便拿着他,凭借此玉,你可调配我钱氏名下的产业。”
萧湛看了一眼钱典玉的玉,刚想说话,谢清澜随意的声音便传来了:“既是钱公子母亲所留,还是自己留着为好。毕竟萧长衍往后,我相应当也不会缺钱。”
萧湛偏头,刚弄好对上谢清澜似笑非笑的视线,脑海中终于有一丝丝皲裂。
先前,他刚跟谢清澜认识的时候,这人送给自己的玉佩......被我放哪里去了???
钱典玉虚虚地看了一眼谢清澜,少许有些尴尬:“是我冲动了,感谢谢公子,可是谢氏嫡系一脉中,哪一脉呢?”
“谢家不分这些。”
得,这也是个不好惹的主。钱典玉给了个眼神给萧湛,那意思是:兄弟,“这位未来嫂夫人”你是哪里寻来的,我离开京都成这才月余,你是什么时候,背着我们兄弟几个跟谢家的人走在一起的?
这个问题,钱典玉刚到三江口的时候,便问了安小世子,怎么会和谢家的人有所牵扯,而且谢家一向洁身自好,从不结党营私。安小世子只说是谢清澜与萧长衍有交情,便没在多说。
萧湛直接无视了钱典玉的眼神,转而有看向尽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安小世子:“吃饱了没?”
安小世子弱弱点头:“饱了。但没吃够,明月庄的点心比府衙的好吃太多了。”
萧湛闻言,看着谢清澜面前基本没怎么动的几盘精致点心,放轻了声音:“你怎么不吃?是点心不合胃口?还是你想吃安宁的那些?”
安小世子闻言,顿时护住了自己的碟子:“我靠,萧长衍,你说这话,良心不会痛吗?”
萧湛若无其事地白了安小世子一眼:“想什么呢?谁要吃你吃剩的?”
安小世子暴怒:“那你这话什么意思?”
萧湛重新看向谢清澜:“我去吩咐厨房重新做一份来。”
安小世子:“我也还要。”
萧湛:“你都吃了这么多了还吃,不怕回去你家元宝都不敢认你。”
谢清澜轻轻压上了萧湛的手腕:“不用麻烦,我只是不太饿。方才已经垫了一些肚子,等晚些时候在用膳吧。”
“那不行,你太瘦了,得多吃些,旁人还以为我虐待你。”
安小世子总的自己的心为什么有点堵得慌是怎么回事?
安小世子默默地将自己盘子里仅剩的两块糖糕掂了起来,萧湛:“你们离开府衙后,可有派人看守张云正?”
安小世子笑得颇为得意:“这你放心,我早有准备,一直都看得牢牢得,要谨防有贼。”
萧湛默默地看了一眼安小世子那得意的神色:“做得好。”
“衍哥哥,不好了,有人闯狱。”无双满脸汗蹭蹭地跑了过来。
“什么?”安小世子的糕点还没送到嘴里,便掉到了地上,“谁这么大胆,我可是布置了层层守卫!”
“人,已经抓到了。”无双看了一眼安小世子,脸色少许有些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