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元帝头也未回地往前走了。
曹公公落后一步,冲着来喜公公使了个眼色,“小东西,这也要多问,陛下没说不宣,自然是要宣的。你安排容乐公主去偏厅候着。”
“无双,风遥,今日除夕,城门大开,四方宫门必定会疏于防守,我让你们在城门口安排的人可都守好了?”萧湛从苏胤的马车上下来后,便自己回了萧府。
“回少爷,都已经准备妥当。您吩咐的那几处官邸我们都重点盯着呢。”常邈回道。
“嗯,辛苦了。”萧湛点点头。
“衍哥哥,您若是觉得我们这么辛苦,是不是该开始分压祟钱了?”无双今日特地换了一身喜庆的衣服,萧青帝还特地为他用红绳扎了个可爱的鞭子。
萧湛原本打算掏往怀里的手一顿,扫了无双笑嘻嘻地样子一眼,“今年你在家中过年,有老爷子和阿姐的压祟钱不就够了?”
“不够不够,没有衍哥哥的压祟钱,那无双这个年过得可不算完整了,而且无双这也是在替小白要呢。等吃了团圆饭,我还要去找苏哥哥。”无双笑得两颗虎牙全然露出。
萧湛顿了顿,想起昨夜谢清澜来替苏胤送酒,自己倒是忘了,谢清澜到底去哪里过年今年。“你知道谢清澜在哪里过年?”
“苏府啊。”无双眨了眨眼,心想,衍哥哥,无双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萧湛的眉头皱了皱,而后点点头,从袖中掏出了一个漂亮的荷包,向无双和常邈丢了过去。
无双笑意更浓,“多谢衍哥哥。”
常邈忙不迭接住了萧湛扔过来的压祟钱,面上一松,“少爷,我也有?”
“还能少了你的不成?”萧湛随口反问道。
常邈终于露了笑,“没有,多谢少爷。”
“少爷。”忽然屋外传来下人的声音,“少爷,宫里的公公来人了,宣少爷您进宫觐见。”
无双和常邈互相对视了一眼,萧湛则是淡定地走到门口,“是现在?可有说宣我去哪里觐见?”
传话的下人摇了摇头,“公公没说。”
“嗯。你先下去吧。”萧湛转身吩咐道,“无论我是否跟爷爷一起回府,宫城外的事,务必盯住了,还有该安排的人,也都安排好了。若是我不能及时回来......”
“你不在的时候,若是出了什么变故,我替你看着。”萧潜这个时候,忽然带着面具走了进来。他原本听渊阁,听说了皇帝要召见萧湛,立即便赶来了。
太液山上的事他也知道,只是不知道今日贞元帝召见萧湛到底是因为萧湛刚刚承袭侯爵还是因为山上的事。
萧湛见兄长来了,心中顿时一松,他就怕是幕后之人又故意趁他不在,有什么举动,以免不能及时应对,萧湛冲着萧潜点点头。
无双他们自然也知道是萧湛带着面具潜伏回了萧府。
萧潜走近拍了拍萧湛的肩膀,“我会派人告诉爷爷,你也在宫里。”
萧湛倒是无所谓地笑笑,“兄长放心,不用多虑。”
皇宫内,彩漆的四房委角吊挂灯一排排的亮起,整座皇宫灯火通明,红黄相间,一片喜庆。
按宫规,萧湛自玄武门口便下了马车,同样的红墙朱瓦,走过用汉白玉砌成的石桥,每走一步,萧湛的眼神便凝实了一分。
京都的冬天的雪,总是一阵一阵地,萧湛刚刚走进玄武门,天上便开始细细碎碎地飘起了白雪,等萧湛跟着领路的公公走到武英殿,肩头已经落满了白层层一片。
萧湛看了眼武英殿内紧闭的大门,便已经猜到今日贞元帝为何召见他了。
元和殿内,贞元帝和太后高坐主位,殿内点着袅袅的龙涎香,在蒸腾的地龙下,香味愈发的浓郁。
“母后,对于今日太液山发生的事,可有何想法?”贞元帝双手撑在自己的膝盖上,问道。
“哀家在一直在佛堂,如果不是沅嬷嬷进来,哀家都不知道还有人能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等事来。”太后面色升起了几分怒意,“那散信,哀家看了,正是瑾裕当初写得那封信。只是被人掐头去尾的给摘了出来,可见其用心深沉了。”
“不错,此等大祭之日,竟然被人做了文章,朕已经差人详查,但凡接触过这封信的人,都需要好生审问。”贞元帝眼神询问着太后的意思。
太后见贞元帝看来,心中微微不喜,但是又不能发作,这信是她当初查获的,皇帝的意思她也听出来了,最有可能泄漏的就是她那边的人。
“陛下若是要查,尽管差人查便是。哀家也看过这些信,怎么,陛下是要连哀家也一块儿问?”
“母后,您说得哪里话?儿臣怎敢?儿臣是担心有人拿此事大作文章,毕竟按照祖训,朕还是需要对此事做一个合理的回应的。”贞元帝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遍太后的脸色,便露出一脸的愁容。
太后收回眼神,“国师,你也在此,对此有何看法啊?”
南怀慕云居于殿下,认真地听完了贞元帝和太后的对话,心中猜测贞元帝怕是担心这次的幕后之人是利用了太后的这边的人。
在他主持完祭祀的时候,乔砚云的那些小家伙就已经很快的通过那些纸上的气味找到了幕后之人,只是当乔砚云赶过去的时候,人都已经死了。
这些人都是太庙外的人,身份必然是查不出来的,但聪明反被聪明误,可以如此自由的出入太庙,对太液山这么熟悉,必然在太液山上是有内应的。
南怀慕云相信乔砚云养的蛊的灵敏度,用不了几日,定然可以查出太庙里的人来。
南怀慕云收整了心绪,“陛下,臣初入京都,听说追月节,镇国将军府上的小公子子在西洲湖上当众断袖了,而后陛下为了彰显恩德,特地赐封那位萧家的公子,做了风流一意侯?”
贞元帝点点头,这件事早就人尽皆知了。只是当时贞元帝当时心中轻重取舍,最后对于萧家的忌惮,以及抱了几分侥幸的心理方才重新陷入了今日的局面。
眼下,前脚有南风楼勾结他国细作,通敌叛国,想要谋逆,如今又有人趁机在大祭之日,明目张胆地表达龙阳之好,贞元帝自来多疑,而且那人也在太庙之中,若是......
“陛下,恕臣直言,此件是怕是有人故意针对萧小侯爷做的局,而陛下却成了幕后之人的盾。”南怀慕云没有直接说贞元帝成了对方手中利用的工具,但是贞元帝如何听不出来。
“哼!谁人敢如此大胆!”贞元帝怒意滋生。
“国师,何出此言那?”太后面色也沉了几分。
“陛下,萧小侯爷前段日子是否亲自将南风谋逆案给掀了出来?臣入京都之时,曾经下了一卦,卦象上凶吉交替,加上臣夜观星象,发现帝星周围的几个星宿盘踞变动,忽明忽暗,唯有天狼星亮起之时,方呈晦暗之色,与之相反的帝星却熠熠生辉。所以臣斗胆推测,萧家应当是吉于陛下。所以臣才直言,这应当是就萧家而设的一场局。”
贞元帝瞬间陷入了沉思,龙袍下的手握成拳,对于星象之说,贞元帝是极为相信的,当年,他之所以得到这个皇位,就是有前任国师的星象之术相辅。
方才,他是隐隐有怀疑是不是那人想要造反,所以需要先找一个由头来为自己正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