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邈顿了顿,最终还是说了一句:“没什么。”
这时候,家仆也领着萧府的人进来了:“回世子,人带进来了。”
安小世子原本以为进来的人会是萧府的下人,没想到来人却是一个头戴玉冠,身着蓝衫,身上还背着一个药箱的大夫,而且看上去还很年轻。
“安小世子,在下容行,被某人使唤来为安小世子看诊。”容行双手插在衣袖里,相互环抱着,面上带着打量的笑意。
“容行?萧太傅府中的府医?”安小世子上下打量了一眼,觉得这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官宦人家的府医,不然怎会如此没有规矩。
“在下一介散医,不过与萧府的公子有旧,他托在下来看看你。在下便来了。”容行打量一眼安小世子的面色,然后微微一笑:“我观安小世子的面色,近日应当有所忧思失眠,亦有气火过旺之相。无甚大碍,不过安小世子腿疾还需修养几日,最近不宜房事,平日里饮用一些败火的茶水即可。”
一边说着,还一边从药箱里掏出一个玉瓶和几张调制好的膏贴,放在了安小世子不远处的石台上,也不管安小世子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的面色,单刀直入:“这瓶中乃安神丸,有清心安眠之效,这几贴膏贴,可以直接贴在安小世子的患处,不出七日,安小世子便可健步如飞。”
安小世子见容行说话如此肆无忌惮,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毫无顾忌地说他,说他气火过旺,真是气得直哆嗦,“你,你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萧子初这混蛋,叫你来故意气我的吗?赶紧给本世子滚,带着你的东西一起走,本世子就算再床上在躺十天半个月,都不需要你来给本世子诊断!”
容行挑了挑眉,看着安小世子炸毛的样子,摇了摇头,不以为意地笑道:“病忌讳医,医者直言。而且谁说是萧子初请我来的。呵,罢了,反正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至于用不用安小世子自己决定。而且诊金,那晚在南风楼,还要多谢安小世子替在下付了北望月乡的春宵夜。”
说罢,容行便提了医箱要走,安小世子见容行提到南风楼,而且他竟然还在现场,还是后来王奇白去的北望月乡,顿时心中盘桓了起来,也顾不得生气:“你站住!你方才说,你也在北望月乡?你跟王奇白是一起的?”
容行俊秀的脸上写满了兴致盎然:“王奇白是谁?在下不认识。”
安小世子皱了皱眉,看着这人一副不着调的样子,差点从躺椅上起来:“你说是谁?你们都在北望月乡,你能不知道?”
“哦?难道是哪位陪在喝酒的小倌人的名字?”容行露出疑惑的神色。
常邈微微上前一步,警惕地看住了容行:“就是在南风楼意外故去,王廷尉之子王奇白,他就是从北望月乡出来的。”
“容我想想?”容行有模有样地思考了一会儿,“奥,你们说得是那人啊?倒是听说了。在下确实与这位王公子不熟,应当是在下的退了屋子,这位王公子刚好又订了。不过在下下楼之时,倒是与这位王公子有过照面,我观他唇色发紫,当有心疾啊,还饮了这么多酒,还真是,年少无惧,不死都难啊。”
安小世子和常邈两人双双一惊,安小世子直接握住扶手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容行眨眨眼,一脸困惑道:“安小世子,在下所见所闻也就这些,若无他事,在线便先行离去了。”
“等等。”安小世子想要叫住他。
谁知容行却听也不听,抬步离去。
“让他走吧。我曾听少爷说起过九州志,听闻九州医门之中,一共有三脉,绵延传承近千百年。其中有一脉便是我大禹朝的江川容氏。若他的一记膏方真能将原本需要休养月余的腿伤,七日便可安康,那估计错不了。”常邈看着容行坦坦然自若的背影离开,心中警铃大作,若真是如此,萧子初为何第一次来的时候不带他过来?
“安小世子,这件事,我得去太液山回禀少爷一趟。”常邈神色认真道。
安小世子也听出方才这容行的意思了。
如果这人的医术真的这么厉害,那他说王奇白患有心疾便是真的。可是从未听过王奇白有过心疾的传闻,而且如果有心疾,王奇白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还敢如此酗酒?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安小世子顿时明白,一切怕是没有那么简单,这幕后还有别的手再推。
第91章 疏影第六 臣便觉得 这茶不如臣喝的……
到了第二天的晚上, 外面的风雪才渐渐小下去,只是地面的积雪已经过了膝盖。云闲居本就不大,如今三人一虎围在屋内烤火, 虽然暖和却也挤得很。
无双见天色已晚,站起了身:“衍哥哥,苏公子,温泉池旁有一座下塌的小屋, 如今风雪已小, 而且又在温泉池边,无双今日就带着小白去小屋住一晚。明早再来找衍哥哥。”
“无双。”苏胤叫住了无双,还是有些担忧。
无双看出了两人的关心, 笑着眨眨眼,眼神安抚到:“没事,苏公子放心。”
说着便领着小白出门去了。
无双见小白跟着自己还是一步三回头, 明显地不想走,煞有其事地拍了拍小白的头:“小白,咱们两留在里面,那衍哥哥和苏哥哥还怎么培养感情,是不是。如果一定要对不起一个人的话, 那也只能对不住西门哥哥了。”
屋子里只有萧湛和苏胤两个人以后,顿时安静了不少。不过经过下午的那翻坦诚,萧湛心中对苏胤反而更能坦然处之了。
“你对无双倒是关心。”萧湛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苏胤倒是面色如常:“嗯,虽然知道他有功夫在身,但毕竟还小。”
“有小白在,无需担心。”萧湛将手中的橘子来回捏了捏,“天色也不早了,你今早还无端吐了血, 还是早些休息吧,下了山请大夫去看看。”
苏胤摇了摇头,站起身:“无碍。”
躺在床上,苏胤闭目想着早上自己忽然吐血,心中不由得沉了几分。
他自己的身体自己十分清楚,好端端不可能会吐血,当时只觉得身体的骨骼一路发烫,最后蔓延到心口,如同万蚁噬心一般钻心的疼痛,还有那股来得蹊跷的浓郁悲楚,这些情绪出现得过于突然。
透过垂下的床幔,苏胤只能看到萧湛投射在墙上的剪影,缓缓伸手按在自己的心口,现在心口已经没有那股同意,萦绕在心头的那股情绪也已经散了大半,可是心却依然跳得比往常要快一些。
难道是因为他吗?
或者,是我们身上的蛊。为什么这么巧,我跟你身上的蛊是一样的?
师父曾说过,一般能排进前二十的蛊,大多都是双生子母蛊,可以以母蛊控制子蛊,所以令人防不胜防。我们身上的蛊,会是吗?
还有,白天萧湛说的那句,“那时我以为他是年少时候的你,便答应了。后来我醒了以后,便知道我对他并无情爱之意,上太液山之前,就和司徒瑾裕说清楚了,我与他并无干系。”
时不时会在苏胤耳边缭绕。
萧长衍,这四年来,我以为你是将过往按下不提,以为那次之后,你便后悔了,所以才把一切都装作不记得,对你失望。
却未曾料道,原来你什么都记得,记得我是谁,记得年少时候的三年慰藉,却独独不记得我们之间的那些相处。
若非容行与我说,你可能失去了一部分记忆,或者发生过什么我不知道知道的事,我或许就真的会......
苏胤躺在床上,只是想想这些年,萧湛与自己的争锋相对,形同路人,自己也因此疏远萧湛,退到一旁,不争不抢,不愠不怒。想着自己的心思,苏胤便觉得阵阵后怕,心中生寒。
萧长衍......
日薄西山,橘色的晚霞染红了半边天,洒在雪上,如落日熔金。
“少爷,您可算下来了,出事了!萧小侯爷,您不是去见太后了吗?怎么跟我家公子一起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