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随我来吧。”管事姑姑眼睛的神采稍纵即逝，等会就不见了，只剩下无欲无求，转身离开的时候，也没有和顾巍臣说一声。

顾巍臣也没有责怪管事姑姑的意思，就这么跟在管事姑姑的身后，踩着长满青苔的地面上面走过，闻着掖庭里面充满青葱霉味的空气，那潮湿的气息几乎将顾巍臣包围。

顾巍臣随着管事姑姑的脚步，在掖庭之内走来走去，也看到许多的房间，房间外面挂着的都是掖庭女子的衣服，和管事姑姑身上的衣服一样，简单朴素，联想到这些女子都是罪臣的家眷，曾经也许都是锦衣玉食，绫罗绸缎享用不尽，如今因为家中男子犯事，就被关在这里实在是可怜，但也不可怜，那些男子做的伤天害理的事，得到利益也会于这些女子共享，和谐女子也是既得利益者。

在顾巍臣可怜这些女子的时候，他已经不知不觉地跟随管事姑姑走到掖庭最后的院子。

院子看起来荒凉务必，四周都是高耸入云的墙垣，想来这处院子距离第一道宫门应该很近，所以才会有这样的高墙。

管事姑姑站在院子门口，停下脚步对着顾巍臣道：“顾大人，我们到了，这就是慕剑晨家眷所住的罪己院。”

最己院？

顾巍臣听到管事姑姑说出这院子的名字之后，就对着院子上边的匾额看了看，确实写着“罪己”二字。

他记得听都察院的同僚说过，这罪己院是掖庭之内关押重犯家眷的地方，关在这里的家眷需要做最重的惩罚，才能完全完成他们家人的救赎。

慕剑晨作为钦天监监正受命于皇上修筑皇陵，在修筑皇陵期间居然胆敢偷工减料，贪污赃款，欺上瞒下，最后来拿皇上都欺骗了，这是天大的欺君之罪，家眷被关在刑罚最重的罪己院也挺正常的。

顾巍臣盯着被铁锁锁住，紧闭的罪己院大门，想着等会见到关在掖庭慕剑晨的家人该如何戳出自己的来意？

他还没打算进去的时候，身边的管事姑姑已经率先开口，“顾大人，您已经到了罪己院，还没打算进去吗？如果您准备进去，奴婢就给您开门，如果您不打算进去的话，那奴婢把钥匙给您放在这里。”

顾巍臣听到管事姑姑的话之后，觉得很奇怪，“您是有什么事吗？”

管事姑姑听到顾巍臣问起之后，也没打算隐瞒，直接告诉顾巍臣:“回禀顾大人，奴婢手里还有一些活计需要去做，如果做不完的话，奴婢今天是没有办法睡觉的，所以……”

顾巍臣这下算是听明白了，自己这是耽误了人家管事姑姑做事的时间。

于是笑着客气道：“那就劳烦管事姑姑替我将锁打开，让我进去吧。”

管事姑姑听到顾巍臣让自己开门的时候，立即将钥匙从衣袖之中取出，走到罪己院朱红色的大门前面，准备将门打开，钥匙在管事姑姑走路的时候发出丁零当啷的声音。

顾巍臣在大门被管事姑姑打开出一个缝隙的时候，就已经看到里面的几个女眷，和身边的管事姑姑一样，穿着粗布麻衣，手里正在做着浆洗的活计，原本白嫩的双手因为要常年做活，已经被泡白了，手上还起了很多紫色的水泡，能看出来在掖庭关着这几年过了不少苦日子。

管事姑姑对着罪己院里面的慕剑晨家眷大喊道：“慕家的，都察院的顾大人要找你们问话。”

说完之后，顾巍臣就看见几个家眷回头看向门口，一个两个像是很久没有见过外人一样，脸色木讷。

其中一个年长的女子佝偻身子，从胡凳上面站起来，对着门口问道：“管事姑姑，这位是谁？”

第257章 有朝一日

顾巍臣猜测，这年长女子应该是慕剑晨的母亲，自己儿子犯了事，年纪这么大还要在掖庭受罪，这慕剑晨真是不孝！

他不由地联想到自己，以后千万不能让母亲吃苦受罪，一定要为官清廉，同时不能让政敌污蔑自己。

管事姑姑对慕老夫人道：“这位是都察院的顾大人，来这里是来问话的。”

慕老夫人看到顾巍臣之后，就和身边的其他女眷对视几眼，眼神之中好像都没有特别惊恐，好像很早之前就知道会有人来找她们一样。

顾巍臣对此感到惊奇，过了一会又觉得，也许慕剑晨将账本交给她们的那一刻，慕家女眷就在等着有朝一日会有人来找账本？

慕老夫人让身边的慕家女眷将自己扶起来，走到顾巍臣身边，对着顾巍臣行礼：“老身见过顾大人。”

顾巍臣对着慕老夫人和身边的女眷道：“不敢当，你们快把慕老夫人扶起来把。”

顾巍臣的话，让慕老夫人和慕氏家眷都觉得十分感激，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是眼神里面都能看出来。

管事姑姑也察觉出慕家人对顾巍臣的感激，然后就笑着道：“那你们慢慢说，奴婢还要去做别的活计，等会你们聊完，再来唤我，我就在门口旁边的院子。”

顾巍臣对管事姑姑道：“那就劳烦姑姑了。”

慕家人也鬼管事姑姑毕恭毕敬地道：“劳烦管事姑姑。”

管事姑姑对着顾巍臣和慕家人说：“你们好好聊，我把门关上。”

说完之后，管事姑姑就离开了房间，而顾巍臣和慕家女眷全部目送管事姑姑离开。

顾巍臣回头的时候，发现慕家女眷一共就四个人，除却慕老夫人以外，还有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妇人，看起来清丽端庄，顾巍臣猜测这个女子就是慕剑晨的夫人高氏，而身边的两个年轻女子应该就是慕剑晨巍出阁的女儿，看起来年纪还很小的样子。

慕老夫人率先开口询问顾巍臣：“不知道顾大人今日来罪己院到底有什么事要问老身，如果老身知道的话，肯定会告诉顾大人的。”

顾巍臣也不打算拐弯抹角，直接对慕老夫人说明来意，“慕老夫人，我是来问您关于慕大人账本的事。”

慕剑晨的账本。

顾巍臣虽然没说是关于什么的账本，但是慕老夫人和身边的高氏两位慕姑娘听到之后，脸色全部齐刷刷的变白了。

这样的脸色，当人没有逃过顾巍臣这个一直在都察院审问犯人的火眼金睛。

慕家女眷都没有说话，而是看着对方，似乎是在考虑要不要将账本交给顾巍臣。

顾巍臣又加了一把火，对着慕家的家眷道：“慕老夫人，您和您喝的家人有什么冤屈就告诉我吧，我会替你们伸冤的，而且这次也是皇上让我来得，目的就是为了告诉你们，只要你们肯交出账本，皇上肯定会想办法让你们出去的。”

其实，皇上根本没有和顾巍臣说这些话，但是顾巍臣在看见慕家两个未出阁的姑娘的时候，就知道这个慕老夫人肯定是想让两个大好年华的孙女走出掖庭，不想让他们在这个地方蹉跎一生。

所以，顾巍臣在赌，赌顾老夫人对两位慕家完毕的关爱。

慕老夫人听到顾巍臣说可以让他们出去的时候，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如果不是高氏和两个慕姑娘扶着的话，就会立即摔倒。

慕老夫人神情激动，拉着顾巍臣问道:“顾大人，您真的能放我出去吗？”

高氏在旁边，虽然也很激动，想着是不是将账本叫出来，顾巍臣就真的会将他们从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放出去，尤其是两个女儿已经到了出嫁的年纪，不知道到了外面能不能找到高家当年的亲眷，给两个女儿说门亲事，让他们不要这么耽误下去。

但是，高氏见慕老夫人如此激动，也只能先劝慰道:“母亲，你别如此激动，小心急坏身子。”

两个慕姑娘见母亲如此说，也在旁边劝慰祖母慕老夫人不要激动，不要如此害怕，这样总会伤到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