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已下,此事基本再无转圜,虽然知道郭喜安这话只是为了安慰她,但忠辅王妃也还是听了进去,是啊,若是她再出了什么事,她的怡安可怎么呐?

就算是和亲,和父母亲族难以见面,但是父母在和不在,也是有很大区别的。

忠辅王妃擦干净泪水,强撑起精神道:“喜安你说得对,为了我的怡安,我也得振作起来。”

郭喜安看她还听得去劝,心里也松了口气。

“正好你过来,便也去看看怡安吧,这孩子......”忠辅王妃说到这,险些又落下泪来。

郭喜安自然是细细劝慰。

在忠辅王妃的引领下,郭喜安随她来到怡安郡主住的院子。

看到小郡主的时候,郭喜安有些意外,之前她和小郡主也有接触过,知道这就是一个在家人保护下乖巧可爱的女孩子,先前看王妃娘娘的样子,还以为小郡主得知了自己和亲的事,也会惶恐不安,哭闹害怕。

可现在见到怡安小郡主,小姑娘神色平静,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样崩溃惊恐。

怡安郡主见到母妃带着郭喜安进屋,忙起身行礼:“母妃你们怎么来了?”

见到自己乖巧的女儿,忠辅王妃忍不住又悲从心来,拉住女儿的手哭道:“我苦命的儿......”

怡安郡主扶着她坐下,脸上有些无奈:“母妃,您莫要伤心了,女儿不苦,若凭女儿一身能保大盛和上吉的两国安定,得以让天下百姓免受战乱之苦,女儿愿意去和亲!”

“你懂什么啊?”忠辅王妃流泪更多,她像是气急的伸手拍在怡安郡主的手臂上:“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你倒是大义凛然,你知不知道?你这一去,便再也见不到父王母妃了,你想着家国百姓,可有想想你父王和母妃,我们就你一个孩子,你叫为娘的以后可怎么活啊?”

小郡主眼里也涌上泪水,她怎么会不爱自己的父王和母妃呢,虽从小千娇万宠的长大,但她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不识人间疾苦。

她的父王保家卫国,数十年如一日戍守边关,是大盛的保护神,深受百姓们爱戴,她作为他的女儿,自然不能拖了他的后腿,父王戎马半生,若真能因为和亲免于流血,那便是值得的事。

况且父王在朝中的处境,她知道并不如表现出来的那样乐观,即使父王和母妃从未在她面前说过,但她也知道,自从她那位堂兄皇太孙监国后,父王屡次被训责,在朝中的职务一再被打压,如常步步紧逼,若现在再因为自己的事违逆他们,不知道又会生出什么样的事端?

郭喜安见她们母女两个抱头痛哭,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

最后还是小郡主捏着手绢为忠辅王妃擦着眼泪劝道:“母妃,女儿长大了,不是那个什么都需要别人保护的小女孩了,有一点他们说的也没错,我既生为郡主,享受了身份带来的尊荣,自然也要承担相应的责任,如今,就是需要我承担这份责任的时候了!”

忠辅王妃哭道:“什么责任不责任的,我们虽享受了荣华富贵,你父王却也戍守边疆,保家卫国数十年,战场上受过多少次伤,流了多少血,该我们王府尽的责任,我们已无愧于心。我们做了那么多,那高高坐于金銮殿的人又做了什么?拿这些大道理来压我们,他们才是不配的那个......”

“母妃!”

见母妃情绪激动下越发口不择言,怡安郡主忙打断她的话,看了郭喜安一眼。

郭喜安垂眸,仿佛没听到忠辅王妃大逆不道的言语。

怡安郡主微微心安,转向忠辅王妃道:“母妃,你以前总说女儿不懂事,长不大,叫我谨言慎行,如今怎么反而自个儿糊涂了。”

“上吉虽然艰苦,但上吉大汉毕竟是一国之皇帝,女儿去了那里,他总不会让女儿吃不饱饭穿不上衣的,只是以后再也吃不到母妃亲亲手为我做的小食,和母妃每年冬天都要为我缝的保暖内袄,母妃若是真的担心我,不如趁着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多给我做些小食和衣裳能叫我带上。”

看到女儿故作轻松的笑脸,忠辅王妃心中更酸,傻儿啊,担心的是吃穿问题吗?

可她也知道,女儿这样,不过是为了安慰她,她的女儿这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这里面蕴含的艰辛苦楚。

郭喜安在忠辅王府待到傍晚才告辞回将军府,坐在马车上,想着王妃和郡主的强颜欢笑,她叹了口气,眉头紧蹙,此事,当真没有转圜了吗?

......

晚上,郭喜安原本想向程家博再问一下怡安郡主的事,想想看还有没有什么法子?

不想程家博从外面风尘仆仆的回来,便面色沉重的告诉她:“蜀中那边闹了匪患,皇太孙令我领兵前往蜀中剿匪!”

郭喜安一惊,“怎么会这么突然?”

程家博皱着眉头:“也不算突然,蜀中从去年开始闹蝗灾,田间收不上粮食,不少百姓受灾吃不上饭,许多人落草成寇,天灾人祸,一直不太太平。”

“朝中年初的时候就提过这事,不过主要是说赈灾为主,原本该是情况有所好转的,可今日传来消息,朝廷派出的一支赈灾运粮队伍,被一伙匪徒截杀,官粮全部被抢走,皇太孙大怒,令我领兵剿匪,且三日后就启程。”

第640章 剿匪差事

事发突然,剿匪之事也没有给程家博太多准备的时间,明日一早就要出发。

“这么快?”郭喜安皱眉,“一点准备的时间都没有!”

“也不需要准备什么。”程家博道:“点好兵马就能出发,只是我有些放心不下你!”

下个月就是郭喜安预产期的日子,他已经错过了一次为人夫和父的责任,原本以为这次能够陪在生产的妻子身边,却没想到临到时间,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郭喜安看着他担忧的眼神,自也明白他担心的是什么,她叹了口气,她虽然也不想这个时候丈夫不在身边,可程家博作为大盛王朝的官员,上有令不敢不从,况且这命令是合情合理的,带兵剿匪保护百姓本也是他作为将军的职责。

这趟剿匪的差事,既然那位皇太孙点名了让程家博去,只怕更加推脱不了。

既已无法改变事实,郭喜安也不想让他走得也不安心,只得道:“稳婆和大夫都是一早就找好的,府里这么多人伺候着,平安脉也一直正常,我这边倒是无需太担心,你不要挂心,倒是这剿匪的差事,敢干出截杀官兵盗抢公粮的事,便足以见得那些盗匪的穷凶极恶,你此行更得小心谨慎、注意安全才是。”

程家博心里感动郭喜安的体贴,伸手拉过她的手柔声道:“我晓得的,蜀中虽离京城有些距离,但脚程快些,五六日也能到了,那些贼匪多是流民组成,亡命之徒虽一时凶恶,到底比不上朝廷训练有素的军队,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我会尽力早些回京。”

夫妻两个喁喁私语到半夜,郭喜安虽为了让程家博放心出行一直做出轻松的样子,可内心深处一直有股隐忧,总觉得这事来得太巧了些,这么多事凑到一起,总是让人莫名的不安。

虽然昨晚睡得晚,但第二日一早郭喜安还是早早地起床。

看着妻子眼下淡淡地青黑,程家博心疼道:“都说了,你现在身子不方便,好好在家休息就是。”

郭喜安并不理会他,细细检查妥当给他收拾好的随身行李,又坚持到城门口送行。

站在城墙上,看着程家博带着兵队走远,郭喜安怔怔地依然没有收回眼神。

常月劝道:“夫人,咱们回府吧,将军临走时也说了,叫您好好顾惜自己身子,您昨日没有休息好,该早点回去好好补补精神才是。”

郭喜安收回视线,心里有些空落落的,淡淡地“嗯”了一声。

昨天程家博回来的时候太晚,今天一大早又要赶着出发,他去剿匪的事都还没来得及和向佑向泽兄弟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