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吵吵嚷嚷的像个什么样子。”程德全又吼了一声。

刘大花还有不甘,被程德全警告的瞪了一眼,又想到了什么,这才忿忿的闭上了嘴巴。

“好了,老婆子领着儿媳妇把饭做好,家福和家财和我去把那猪槽修好,都散了吧。”程德全磕了磕烟锅头,将烟杆子反手别在腰背,驱散人群,领着程家老大老三去了猪圈处。

郭喜安领着小向佑和小向泽回了柴房,没有去厨房帮忙,瞧刘大花那婆媳两个恨不得吃了她的样子,若她真留下做饭,只怕帮忙不成又是一桩血案。当然了,这流血的肯定不会是自己。

到了饭点,郭喜安正要带着孩子去堂屋吃饭,她可不是以前的郭喜安,程家不发话就不敢吃饭。

程家老二在军营的时候,每月都往家里寄钱,战死沙场后更有一大笔的抚恤金,程家这两座青砖大瓦房和七八亩的田地,可都是自己丈夫拿命换来的,这饭,她吃得理所应当。

不过还不等郭喜安领着孩子过去,程家老三媳妇李凤萍便到门口来叫她:“二嫂,饭好了,爹让我来叫你过去吃饭。”

这倒是稀奇了,郭喜安挑了挑眉,在以前,他们母子三人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待遇,别说被请去堂屋吃饭了,能在饭后给他们留一些残羹剩饭,便是天大的恩赐,如今,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牵着两个孩子出了柴房,见李凤萍站在不远处,脸上带着不虞,见着郭喜安母子,眼里嫌恶更是不加掩饰,见着人出来了,撇了撇嘴,话也不多说,扭身往堂屋走去。

郭喜安也不在意,反正这一家人都不是什么好鸟,只要不欺负到他们头上,她一概不理会。

到了堂屋,程家家长都到齐了,围坐在饭桌旁,倒是不见小姑子程家丽,和孙子辈的老大老三家里的四个小孩。

看出郭喜安的疑惑,程老爹磕了磕烟杆,解释道:“饭桌小,孩子们都盛了饭和家丽在厨房吃。”

郭喜安不置可否,顶着刘大花和刘翠的眼刀,带着孩子坐了下来。

桌上的食物总共三样,包谷面掺着米糠蒸的馍馍,糠多面少,一大盆的野菜糊糊,再加上半锅煮好的红薯,全桌不见一点荤腥,小向佑和小向泽却埋头吃得很香。

不知道是原身的身体已经适应了这些食物,还是自己果真是饿得太狠了,郭喜安吃起来也不觉得难以下咽,果真应了那句,人真饿起来,就是吃糠也觉得美味。

吃到一半,程老爹捧着碗状似不经意的提起:“老二媳妇嫁到我们家五年,守寡也有两年了,一直这个样子也不是办法。”

郭喜安手中筷子一停,心里冷笑,就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是终于要进入正题了,她继续低头扒着碗里的野菜糊糊,并不理会。

程老爹见郭喜安不吭声,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又很快压了下来,看着郭喜安一副和蔼的样子说道:“喜安啊,你如今还年轻,日子还长着呢,家博命苦没了,也不能叫你一直守着,我们为你物色了一户好人家,你明日便改嫁过去吧,向佑和向泽是我程家子孙,我们自会照看,不会拖累你的。”

这话说得通情达理,可郭喜安没漏过刘翠幸灾乐祸的脸色、刘大花解气的眼神和李凤萍眼里的嘲讽,若真是一户好人家,能临到头了才和她透露?

只怕不是让她改嫁,而是将她卖了吧!

第6章 逼嫁

郭喜安心里恶心,饭也吃不下去了,将筷子一摔,冷冷回视着程德全:“公爹话说得好听,不如直接说说将我卖了多少钱吧。”

程德全脸一沉,还不待他发怒,刘大花先跳了起来,“你个小贱皮子有什么脸问这个话?就是我们收钱了又咋滴,当初娶你的时候你那穷鬼爹娘可是要了我家一两银子,我家供你吃供你住的养了这么多年,如今还为你找了人家,不拦着你改嫁,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程家老大程家福不悦的皱眉道:“我们这也是为了你好,二弟妹说话何必这么刻薄?”

程老三也不满的附和:“就是,何必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郭喜安都快被气笑了,这家人的厚颜无耻她算是领教到了,“许你们事做得难看,就不许人话说得难听?大伯和小叔若真是觉得是做了一桩好事,为何不广告乡里,也叫邻里来做个见证,反而急匆匆的明日就要把我打发走?”

程老爹一拍桌子,怒道:“荒唐,寡妇再嫁是什么光彩事吗?还广告乡里,是嫌不够丢脸?”

他看向郭喜安,眼里有着威胁之意:“你如今是我老程家的人,老二不在了,我这做公爹的也能做儿媳妇的主,这门亲事,你是不同意也得同意。”

郭喜安岂会叫他唬住,讽刺道:“我虽是死了丈夫,但也为他生下两个儿子,也不是你们说打发就能打发的,今天我就把话撂这了,我是不会改嫁的,不管你们是收了人家钱还是物,趁早还回去,免得到时候闹起来,难堪的是你们。”

说完也不再管那一家人的反应,带着小向佑和小向泽扬长而去。

“反...反了天了,她是中邪了不成?”刘大花不敢置信的瞧着她离去的背影,气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程德全也是脸色气得铁青,没想到一向懦弱的郭喜安竟敢反抗起来,简直是岂有此理。

“老头子,这小贱人油盐不进的样子,这可怎么弄?我们可是收了人家一两半的银子和五斤白面的。”刘大花稍稍平息了怒气,马上问出自己担心的事情,若是那小贱人死活不同意,这门亲事黄了,她岂不是要把收的东西退还回去,她可不愿意。

程德全脸色阴沉,闻言恨声道:“这可由不得她,通知杨拐子明天正常来接人,嘱咐他多带几个人手,绑也给她绑过去。”

杨拐子就是他们给郭喜安说的男人,是隔壁村子有名的老酒鬼,年轻时好吃懒做,又因为喝醉酒跌断了一条腿,中年的时候也娶过一个寡妇,可这人忒不是个东西,没有本事还打女人,那寡妇过门没两年就被他折磨死了,如今他也快五十岁的年纪,拿出全部家当就想讨个婆娘回去伺候他。

刘大花听当家的发了话,知道这事妥了,高高兴兴的应了声是,吃完晚饭就带着大儿子去传话了。

郭喜安带着两儿子回了柴房,小向泽满脸担忧的扯着她的衣角询问:“娘,爷奶真不能卖掉你,你真不会离开我们吗?”小小年纪还不懂改嫁的意思,但听到了那个卖字,小向泽心里很是害怕,要是娘被卖了,他就再也见不到娘了。

小向佑没有说话,但是眼里的紧张和担忧也暴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郭喜安挨个摸了摸他们的小脑袋,笑着道:“不会,娘永远也不会离开你们,你们爷奶没有资格卖我,也卖不掉我。”

这话可不是她的安慰之言,虽然她没有了丈夫,可她实实在在的是有两个儿子的,就凭这,程家就不能任意处置她。这也是古代生儿子的好处,即使丈夫没了,儿子也能继承家业,婆家不可随意处置,更不可以把人赶出家门。

郭喜安哄好了两个小家伙,见他们放下心来开始在一边玩耍打闹,她也才松了口气,在旁边看着孩子,心里又思考起另一件事来。

虽然老程家不能随意处置她,她也不怕这程家人的阴谋诡计,可和这样一家狼心狗肺的人住在一起,不愉快不说,时时防备也累,况且她要想带着两个小宝贝过上好日子,非得先和这程家断了关系不可,至少是得和他们分开住。

思来想去,郭喜安能想到的最好办法就是分家,只是这由头得好好想想,必须要一击即中还得自己占理。

郭喜安才有了这想法,没想到这由头也很快送上门来。

第二天一大早,郭喜安才醒来,正帮两个小家伙穿衣服,柴门突然被一脚踹开,刘大花带着三儿子程家财,后面还跟着两个陌生人,其中一个左脚膝盖向外侧翻,走路一瘸一拐,进门后便一直用恶心的眼神打量着她。

郭喜安冷了脸色,“婆婆这是干什么?”

刘大花脸上满是恶意的笑,得意道:“以后我就不是你婆婆了,家里已经把你许配给杨拐子,你还是乖乖听话,跟着他回家去吧,也省得我们动粗,到时候就要受些皮肉之苦了。”

杨拐子收回黏在郭喜安身上的视线,笑得一脸猥琐,搓着双手道:“说的是,妹子听话和哥哥走吧,以后哥哥疼你。”

这杨拐子满脸褶子,一口大黄牙,张口妹妹闭口哥哥的,只恶心得郭喜安险些没把隔夜饭吐出来。

“不许你们动我娘亲。”看着门前这群凶神恶煞的人,小向佑率先张开双手护在郭喜安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