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喜安帮他们做了决定,先给每人盛上一碗鸡汤,这鸡汤是一大早就开始熬的,直到刚刚才端下火,汤已经熬得又浓又香,味道香醇浓郁,喝一口唇齿间都是鲜美,这么冷的天热乎乎地喝下一碗,打开胃口的同时,身上也暖和了起来。

这么一大桌的好菜,一家人吃得十分尽兴,但尽管大家已经努力去吃,桌上的菜也还剩下不少。

郭喜安也不觉得可惜,过年不就是这样吗?除了大年三十这天都是新菜,后面几天基本都是前一天的剩菜,每一餐最多新添两三个新炒的素菜,至于那些大的肉食类,都是吃得差不多了看情况再烧几个。

吃完了年夜饭,时间还早,大年三十是不兴去别家串门的,不过一家子待在家里也不是没有事情做,吃完年夜饭还得包饺子呢。

大人们将碗筷厨房收拾好,郭喜春先去和面,郭喜安则是去准备包饺子的馅料,为了省事,馅料就调了一种,猪肉白菜馅的。

孩子们在院子里放鞭炮玩,郭喜安先前买鞭炮的时候,特意买了些散炮,小孩子最喜欢这个了,这会儿在院子里玩得正欢。

郭喜安也不管他们,直到外面天色黑得快要看不清了才把他们叫进屋来,不许他们再玩了,这里的鞭炮都是那种头顶带着引火线的鞭炮,天黑了看不清容易发生危险。

到了戌时末,包饺子的面团醒发得差不多了,因为要守岁,郭喜安便把东西搬到堂屋,正中间摆上一张大桌,就在堂屋包起饺子来。

郭喜春擀饺子皮,郭喜安来包,让郭喜安意外的是,程家博也会包饺子,他一双大手翻飞,几下就能捏出一个玲珑可爱的饺子,包得又快又好,和他那糙汉形象一点都不搭。

察觉到郭喜安惊讶的眼神,程家博解释:“刚开始在军营受伤的时候,养伤期间会去给伙房帮忙,包饺子的手法也是在那学会的。”

郭喜安点头理解了,军营里可不是那么好待的,特别是在作战中的军营,伤得不是很重的伤兵可不会让他舒舒服服地躺着养伤,常会被安排去伙房等后勤部队中帮忙。

开始只是郭喜安他们三个大人在包饺子,后面孩子们看得手痒,也要加入帮忙,郭喜安也由着他们,手把手地教他们包起饺子来。

这包饺子虽然不难,可对从没有包过的小孩子来说也没那么容易学会,一时之间,各种五花八门的饺子都出现了。

郭喜春看得摇头,直说他们是在作践粮食,郭喜安看着那一个个奇形怪状的饺子倒是乐得直笑......

一家人笑笑闹闹、欢欢乐乐地包了半个时辰左右,才把所有的面皮和馅料都包完,这会儿夜已深,因为晚饭吃得早,接下来还得守岁,便又煮了一锅饺子吃宵夜。

吃完了宵夜,几个小的又跟着在堂屋守了一会儿,便有些困不住了,眼皮子开始打架打起瞌睡起来,完全没有了先前信誓旦旦说要守到午夜的那股子自信和气势。

“你们带着孩子先去睡吧,我守着就行。”程家博道。

郭喜春:“你身上还有伤呢,还是你们夫妻先去休息吧,这里我守着,也没多会儿时间了。”

郭喜安本来没觉得这事有什么,不过姐姐的那句“你们夫妻俩”,让她感到一些别扭。

这些日子以来,她倒是已经习惯了家里多出一个人,可要把这人和他扯上关系,还是夫妻这种亲密的关系,虽然他们名义上确实是夫妻,可郭喜安还是接受不能,觉得哪哪都不自在。

第277章 原因

“行了,姐,你就带孩子先去睡吧,离子夜也就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了,这有什么好推让的?”郭喜安怕姐姐再说出什么尴尬的话,连忙开口催促道。

郭喜春不知道妹妹的心思,但见她不容置疑的样子,愣了愣也道:“哎,那好吧!”

说着抱起熟睡的三丫,又叫醒迷迷瞪瞪靠在她身上的大丫二丫回房了。

见郭喜春一家子回了房间,郭喜安也准备把向佑向泽两兄弟送回房间去,只是她此时怀里抱着睡熟的小向泽,左侧又靠着打盹的小向佑,她一双手没法同时抱起兄弟俩,正要叫醒哥哥去房间里睡,一双大手伸了过来,轻轻抱起打盹的小向佑。

郭喜安见程家博小心翼翼地抱起大儿子,向佑在他怀里一点儿都没醒,闭着眼睛睡得沉,也就没再出声。

她同样小心翼翼地抱着小向泽起身,带着程家博进了两孩子房间,将熟睡的孩子小心地放到床上,仔细给两个孩子掖好被子,才和程家博一起出了门。

两人继续回到堂屋去守岁,起初还没有什么,面对面地干坐了一会儿,气氛渐渐有些尴尬起来。

说来他们名为夫妻,实际上自从程家博回来后,两人还没有像这样真正地独处过,刚刚一家人都在,有其他成员的说笑声,气氛都是自然愉快的。

这下只留下他们两个人,彼此间都没了话,空气里一下陷入了沉默,只有面前火盆里柴火燃烧间或发出的噼啪声。

郭喜安偷眼去瞧对面的程家博,正撞上他的视线,微微一愣。

程家博也不知道盯着她看了多久,猝不及防她会突然看过来,蓦然撞上她的视线,心头一跳,触电般地收回目光,掩饰般地拿起地上的火钳拨了拨面前的火盆。

郭喜安原本还在刚刚怪异的气氛中有些不自在,看到程家博这种掩耳盗铃的伪装,她的那股不自在倒一下散去了大半,还觉得这人有趣起来,主动开口道:

“在家住了这么些日子,还习惯吧?”

程家博点点头,又怕自己这个反应是否会过于冷淡?又开口道:“习惯的。”怎么会不习惯,在家里的这些日子,吃得饱穿得暖,和在军营时的条件相比,简直就是神仙日子。

郭喜安点头,“那就好。”

一时之间又没了话。

程家博犹豫了一瞬,主动开口:“两年前前线和敌军的一场大战,我在的队伍被上头指派了一项任务,去烧敌军的粮草,实际我们这一队士兵只是被抛出去吸引敌人视线的诱饵,就是去白白送死的。”

“敌军粮草根本不在那个方向,我们的作用,只是为了扰乱敌人的视线,拖延一点儿时间,我们一个队三十二号人,全部死在了路上。”

“本就是被抛出去送死的棋子,军里就没想过还有人能活着回来,自然也不会特意让人去确认一下,只怕是当天我们队才出了军营,所有人员的名单便添到了战亡士兵的行列里面。”

这是在和她解释他战死沙场的事,郭喜安起先一怔,很快便认真听起来,只是寥寥几句,便已窥见其中的凶险。

沙场无眼,刀剑无情,战场之上总是会有伤亡的,这是谁都能知道的事,那些踏上战场的士兵势必更明白这个道理。

既然上了战场,想必也做好了血洒疆场的准备,可这不代表他们愿意死在自己人的算计下,成为被舍弃的棋子。

郭喜安只是听着都为那群士兵感到悲哀和愤懑,当事者程家博却说得满脸平静,继续道:

“我伤得很重,原本也是要死的,但我的运气比我那些兄弟要好一些,在死人堆里面躺了三天,第三天恰好有友军的一队人马从那条路经过,从死人堆里刨出了还有一口气的我,我侥幸捡回了一条小命。”

程家博说起这些往事,没有太过具体的描述,但郭喜安也可以想象得到他当时伤得有多重,连走出死人堆自救的力气都没有,可见他当时只怕是真的危在旦夕。

叹了一口气,郭喜安带着些安慰道:“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程家博说到这里抬起头认真地看向郭喜安:

“我被那支军队救下后,养了好久的伤,之后便在那支军队里留了下来,没有回原来的军营,后来因为军中所需,我的任务有许多涉及机密,更不好透露往事,也不好和家里人联系。”

事实上,当时情况实在复杂,除了外敌,还有朝廷这边各方势力的搅合,他在上峰的手下做事,接触的东西越多,不和家里人联系,反而是对他们的一种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