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身抱住并不柔软的被子,裴曼宁无声地抽泣,好似这几天堆积的惶恐、委屈、焦虑、提心吊胆……终于找到一个稍微安全的地方宣泄一二。
怕惊动外面的两人,裴曼宁不敢哭出声,只能死死的咬紧嘴唇哽咽。
不行!裴曼宁,你不能哭,也不能软弱,你答应过母亲,无论如何都要振作,要冷静,要好好活下去!
裴曼宁抬手擦着眼泪,不断告诫自己,可眼泪就是不听话不争气。
韩景沉站在门口,一手提着早餐,一手提着衣服,看着全身缩在被子里,无声无息地哭得一抖一抖的一小团,沉默了片刻后重新关上门。
他背靠着门,挺拔修长的身躯倚在那儿,整个走廊都显得狭窄逼仄了。
等了大概一个小时,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了,韩景沉才轻轻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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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曼宁已经平复了情绪,除了眼角还有些薄红,已经看不出什么异样,大概是怕人看出她哭过,她一直垂着浓密的睫毛不抬头。
“吃点东西,”韩景沉走过去,把纸袋递到裴曼宁面前,想了想,有些生硬地解释了一句,“国营饭店离得远,有点冷了。”
裴曼宁接过早餐,然后对着韩景沉比划了一下,和昨晚那个谢谢的手势一样。
韩景沉又把另一个袋子放在床头的柜子上:“衣服是随便买的,也不知道合不合身,你先凑合着穿吧。”
裴曼宁这下终于有些诧异地看向韩景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态度缓和了一点,但还是对韩景沉感激地笑了一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才哭过,头痛得厉害,浑身酸软无力,实在是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半个馒头就吃不下去了。
韩景沉拧着眉心,似乎看不得她这种浪费粮食的行为,也不嫌弃,二话不说,剩下的包子豆浆和油条都进了他嘴里。
他吃得很坦然,反倒让裴曼宁很不好意思,把剩下的半个馒头硬吃了下去。
“39度5,烧得有点高。”医生早上来病房的时候量完温度,神色凝重,“有没有觉得胸口痛,胸口闷,呼吸不畅?”
裴曼宁点头,早上有点轻微的咳嗽和胸闷,到现在隐隐有点胸痛,呼吸都好像变得艰难了。
医生转头就对韩景沉道:“女同志抵抗力有点弱,肺部呛水感染了,我再开点药。”
韩沉看了一眼裴曼宁,点点头,“谢谢医生。”
这场病来势汹汹,早上还有些精神的裴曼宁,到了中午反而烧得更高了,她躺在病床上,双脸通红,嘴唇干裂,整个人都有点烧迷糊了。
隐隐约约的,就听见姜晔和韩沉在说话。
第5章 第 5 章08-15
姜晔:“沉哥,我上午已经去打听了,县公安局那边最近没什么失踪人口报案,红旗公社那一片,也没听说谁家丢了闺女。”
“嗯。”韩景沉淡淡应声,似乎一点也不惊讶。
姜晔就急了,“明天咱俩就得回营地了,那这里咋办?要不……请卫国嫂子帮忙照看几天?”
两人的假期不多,到了时间就必须回营地。
韩景沉皱眉,直接否定了这个提议:“他们家孩子太小,忙不过来。”
姜晔犹豫了一下,“可是,我们在安县也没几个认识的人啊,除了卫国他们一家,只剩爱华他们家了,但他们家肯定也不行。”
这一次,他们两人就是负责把蒋爱华的骨灰和抚恤金送过来。
现在他们一家老小都还沉浸在失去家人的悲痛中,哪有心思照看别人?
“那沉哥你说怎么办?她现在病得这么严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起来,咱们怎么着也得送佛送到西,救人救到底,现在把她一个人留在医院,这……不好吧?”
沉默了一会儿,韩景沉才道:“等她醒了,问问她再说。”
裴曼宁想要睁开眼睛,告诉两人,不用麻烦别人,可是嘴唇动不了,沉重的眼皮黏在一起,黑暗张开大口将她拖入更深的深渊。
再次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脑袋昏昏沉沉,像是要炸裂一样钝痛,耳边还在嗡嗡作响。
一个响亮的大嗓门嚷嚷道:“徐有才那小王八羔子,我家金宝这条腿要是好不了了,我豁出去叫他赔命!告诉你周小翠,动手术的钱,加上营养费,没两百下不来!伤筋动骨一百天,我儿子挣不了工分,一大家人吃什么喝什么?全家就指着分粮食过日子,不行,你们徐家还得再赔我们一百1
“啥?!赔钱?谁不知道你儿子整天游手好闲,他挣什么工分?想要钱?门都没有1
“好呀,周小翠!你儿子打断我儿子的腿,你们徐家不赔钱?我立马去公安局举报他,我让他蹲局子1
“你儿子本来就是个地痞流氓,他动手,我儿子还不能还手咋地?我家有才的胳膊还吊着呢,你去告,我就看谁蹲局子1
“周小翠你敢骂我家金宝,我……”
“安静!安静!病房内禁止喧哗1
裴曼宁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看见护士走进来,一脸不高兴地看着两家人,“医院不是让你们吵架的地方,再吵通通都出去1
面对城里医院的护士,两人心有几分敬畏,虽然神色忿忿,但也稍稍收敛了一点。
护士走到裴曼宁的病床前,检查了吊瓶里的盐水,又让裴曼宁再测一次体温。
烧退了一些。
裴曼宁盯着输液瓶和温度计,对这些奇奇怪怪的治病手段很疑惑,但苦于她现在假装哑巴,又不能暴露异常,只好听话地照着做。
她的床位在最里侧的窗边,刚刚睡觉的时候,两家人怒气冲冲地进门,光顾着吵架都没注意她,这下看到她,眼睛都一亮。
“哎呦,这闺女长得可真好,这是生了啥病啊?咋一个人住院呢?”妇人笑眯眯地问。
裴曼宁下意识地用目光搜寻韩景沉和姜晔的身影,两人都不在,靠门的病床上多了一个吊着腿的男人,转过头来,一双三角眼直勾勾盯着她,那眼神让人很不舒服。
她抿了抿唇,指着自己的喉咙,对妇人摆摆手,表示无法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