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林加快了脚步,刚出了巷口,走到一处岔路时,却从旁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几个青年快步从她面前跑过。她退后一步,避开了他们,没有被撞到。
然而某一瞬间,仿佛时间慢了下来,她看到其中一个年轻人的脸朝她的方向转了过来,他的表情十分慌张,呼吸急促,锦林莫名觉得有些面熟,随着他们飞快跑过,她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朝着那几个青年的背影望去,某个节点的记忆被唤醒
是那几个上一次袭击她和陆肖铭的人。
空气中的血腥味似乎比先前更加浓烈了,就像从四面八方渐渐朝她包围了过来了,源头离她并不远。
锦林走出巷口,顺着那气息,看到不远处的巷子,那和之前袭击发生的黑暗小巷并不是同一个地点,至少路灯还是亮着的。
而这时候那里什么声音都没有,视野里的路口空无一人,锦林犹豫了一下,还是朝着那个巷子走去,没过多久便看到了那个倒在血泊中的年轻人。
他胸口插着一把□□,暗红色的血已经晕透了衣衫,此时距他的成人礼还有三个星期。
***
从开学开始,陆肖铭就经常做着一个怪梦,梦里出现的一直都是个女孩的背影,她穿着校服,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着,无论他怎么威胁或请求,她都从未回头。
一开始他醒来的时候只是觉得愤怒,慢慢地,愤怒变成了混杂着好奇、难过和绝望的情绪,他迫切地想看清对方的脸,想知道她是谁,想哀求她看自己一眼,不管如何努力,女孩都会消失不见。
白天清醒的时候,回忆起那个梦倒没有什么强烈的感受,但是他却越来越空虚,仿佛什么都无法填补。
后来他和游泳社的新生交往,对方从头到脚都完美契合自己的喜好,然而仿佛没过两天,他就腻了,和新女友在一起的时候他完全提不起一点兴致,心理的空虚反而越发强烈,简直像个黑洞,快把他吞没了。
陆肖铭在周五和女孩提了分手,这场随性而来的交往不过只持续了五天,连一周都没到,他看着前女友的表情从不敢相信到声嘶力竭,她在大声哭喊着自己会变成全校的笑话。
而陆肖铭只想快点摆脱她的纠缠,便说了一句:“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向来是个只考虑自己的人,恋爱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没有感觉了就结束也很平常。
女孩最后说:“你会遭报应的。”
周六这天陆肖铭独自出来喝酒,倒也不是喜欢喝酒,只是迫切地想做些什么,冲淡那种无处不在的空虚和烦躁,他甩掉了一直跟着自己的保镖。
就像他的前女友所说,报应是真实存在的,喝酒后他的反应迟钝了不少,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几个小混混围住了。
最后的记忆是自己躺在巷子里,或许是因为失血过多,他唯一的感受便是地面十分湿冷,以及头顶的灯光刺得眼睛疼。
人们常说死亡前会看到人生经历的走马灯,这时候在陆肖铭眼前出现的却是一周前的开学派对上的场景。
他搂住那个几乎是陌生女孩的腰身,贴近她的苍白的脸,在他死亡前的幻觉里,他终于吻了上去,碰到了她柔软的嘴唇。
幻觉终于消散,陆肖铭看到了那个女孩的脸,此时却是真实的,他仿佛能感受到她的呼吸,还有她触碰自己脉搏的手指。
仿佛梦境里的背影终于有了回应。
“是你……”
他想说话,但是却已经对自己的身体完全失去了控制。事实上他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此时所有感知都只是潜意识消散前最后的挣扎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二周目结束了
最近项目快上线,真的巨忙无比,而且存稿也用完了,工作日没法日更,所以到三月底前都只能周末更新了,顺便再多积点存稿,等这段时间过去再尽量日更叭
三周目(一)
亲眼见到陆肖铭的尸体, 锦林还觉得不可思议,明明前不久他还是那么不可一世的模样, 也没有理由独自出现在这里,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且猝然地死去了。
接下去的事情十分混乱, 她被当做目击证人带入了审讯室,锦林只说了自己看到了五个青年从她面前跑过, 由于陆肖铭的特殊身份, 很快接手这事的就变成了安全局的人。
审讯室里只开着一盏灯,悬在她的头顶上方, 她的表情被一览无余,而她的眼睛被强光照得睁不开,逐渐充血。
两个穿着西装的男子一遍又一遍地让她重复着事件的经过,锦林说得口干舌燥,却连一口水都喝不上, 她恍惚间觉得自己正在被当作嫌犯对待。
但是没有人铐住她的手,她怔怔地盯着自己的手掌, 指尖还有陆肖铭的血迹, 是她探查他的脉搏时不小心沾上的。
那时候陆肖铭的身体尚存有一点热度, 虽然没有了心跳和呼吸,但表情平静得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他真的死了吗?”锦林还想再次确认一遍, 或许是回忆了太多次之前的场景,她有些记不清自己到底是否真的没有摸到他的脉搏,或许她按错了位置,或许那只是暂时的, 据说即使呼吸心跳暂停也不代表脑死亡。
虽然讨厌陆肖铭,知道他做了太多很多混账事,但是她从未想过他会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那两个审问她的男子并没有回答,陆冰在几分钟后出现在了审讯室里,在看到陆冰的那一刻,锦林就知道陆肖铭是真的死了。
陆冰的脸惨白得跟纸一样,嘴唇不停地哆嗦着,她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多岁。
“肖铭……他最后、最后是什么样子……”陆冰用力抓住了锦林的肩,她的眼睛瞪得很大,眼里全是红血丝。
锦林站了起来,扶住了陆冰,许久之后,等到陆冰情绪稍稍稳定,她才说:“抱歉,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
她忽然有些词穷,无法出说“死亡”那个词。
陆冰腿一软,因为被扶着才没栽倒在地,保镖将她搀扶到旁边的椅子上,她坐了下来,呼吸急促,仿佛随时会晕厥过去。
凌晨两点的时候,那几个混混被抓住了,当得知他们捅死的人是公爵的独子后,行凶者翻了个白眼就昏了过去。
他们原本并不知道自己要袭击的是什么人,如今甚至连恐吓都用不着,就已经主动将幕后指使者供了出来。一个小时后,还在睡梦中的张巍的家就被里一层外一层包围了。
这一切锦林都不知道,她不被允许离开审讯室,背包和手机早已被收走,外界没人联系得上她。锦林几乎一整晚都坐在那张冰冷的铁凳子上,到了凌晨五点,终于有人打开了门。
一夜没睡的锦林身子晃了一下,她哑着声音问开门的警察现在是不是能走了。
“还不能走。”那警察说,语气没有商量的余地,“不过可以去隔壁睡一会儿。”
隔壁是个单人拘留室,只有一张铁床,上面铺了层脏兮兮的床褥。
锦林太累了,陆肖铭的死亡就像是一座压在她心头的山,她现在什么都思考不了,只想好好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