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必须亲眼看见自己的母亲安然无恙才能安心、才能安慰自己那些可怖的事情只是一场噩梦而已。
月桂以前也是做过宫里的教导嬷嬷的,难免有些规矩重又爱磨人,见婠婠这个披头散发的模样,赶紧将她拦了下来:
“殿下!您就是要出去也不该这个样子呀,这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了……奴婢们先给您把头发梳好了再说……”
婠婠撒泼打滚般地推开了她,不过是仪态罢了,她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她现在一定要见母亲。
月桂无奈,见拦不住她,只得带她走了条小路、沿着宫墙根儿往椒房殿走去。
椒房殿和婠婠的寝宫挨在一处,中间以小湖相连,一路上未遇见什么人,即便遇见了不是婠婠宫里的人也是皇后宫里的,哪敢多看帝姬一眼、瞎传一句不该传的话。
何况白稻米得了月桂的指示,狗腿子不值钱地先跑了出去给帝姬开路,沿路遇见的宫女太监都叫他呵斥地退到一边面墙站着了。
婠婠见到母亲的时候,陶皇后还诧异不已地连连看她:
“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副模样就来见我?你……”
她以前是顶在乎仪态仪容的女孩儿,哪做过这样出格的事。
月桂擦了擦脸上的汗给婠婠解释着:“还请娘娘息怒,宽恕奴婢们侍奉殿下不周!今日之事实有偶然,恐怕是殿下连日梦魇、叫什么东西给冲撞着了,醒来便格外思念母亲,一定要跑来见了您才安心。”
陶皇后领着浑浑噩噩的婠婠进了内殿,婠婠呜咽着就趴在她膝上,如一只雏鸟一样蹭着她。
皇后心疼地一塌糊涂,爱怜地摸着她的头:“不怕了婠婠,母亲在这呢。乖,不怕啊。”
婠婠哽咽着道:“母亲,我不想离开您,我一辈子都想待在您身边侍奉您。”
这个姿势令她脖颈间昨夜情事后的吻痕格外明显地暴露在皇后面前。
皇后被气地哽了一阵,又强迫自己深呼了一口气将怒火排出体内,她试探地说道:
“母亲也不想你离开。你打生下来、养到这么大,就没离过我的眼睛。我看着你吃、盯着你睡、好不容易才一日日地盼到你平安长大,做人母亲的,天生就是这个操劳的命。
婠婠,若是可以、你愿不愿意……”
这句话她说地尤为艰难,“以你表妹的身份嫁给晏珽宗,将来做皇后,留在母亲身边。”
第074章 | 0074 071:永兕帝姬(3000+)
才从刑部的会审大堂里出来,晏珽宗觉得身上的太子蟒袍上都沾着那伙文官的唾沫星子。
今晚被抓过来审的是程邛道的一个堂侄,审着审着竟同主审官们吵了起来。
无非也是他死人不死嘴,嚷嚷着嘲讽起今天的主审官葛士松是“门荫入仕”,其父还曾自乞做过康王生母朱贵妃的丧仪上的挽郎才求得官位;比不得他曾科举连中过明经、书判拔萃和制科三科,是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
挽郎就是在皇帝或是后妃、皇子帝姬、皇孙们逝世后,给他们的丧仪上牵引灵柩唱挽歌的少年郎。
别看这职位还比不得翰林院的一个小小修撰来的清贵,但也不是谁都能当的,只有贵族或是高官子弟才可为之,亦是他们可以不用参加科举而获得资格做官的途径之一。
平常官吏想要攒够和他们一样的资历,得在地方上熬上五六年也不止。
这便是清流和权贵的差距了。
时人多有不屑之。
只是因为这些挽郎他们侍奉的皇室中人,士人虽不屑也不敢在明面上表现出来,否则一不留神就叫人参了个藐视天家。
文清公丧仪上,皇帝也命挽郎们侍奉他灵柩牵引,这便是赐予他作为当朝皇后伯父的极大殊荣。
葛士松的祖母是本朝一位郡王的嫡长女。他也沾得上一点贵族的边。
未能科举入仕一直是葛士松心中的一块心病,如今叫程酂大剌剌说出来,葛士松的脸气得一阵青一阵白的。
一言不合,他摔下手中的案板就要冲过去和程酂打起来。
晏珽宗咳了一声,其余两位审官连忙拉住了葛士松。
他眉眼冷漠又烦躁:
“人都抓到了,乱本王也去平了,审不审的还有什么意思?你们若肚里真有点墨水,不如去写两封认罪书来,将程邛道晏投之罪传告天下!”
满堂立马静地针落可闻。
被绑在椅子上的程酂连声笑道:
“这起子连科举考都不敢去考的怂货,连一篇檄文都未必写的来!太子爷不如请我帮忙呢,只要您放我一命,我”
晏珽宗回首冷冷瞪他一眼。
聒噪的蠢货。
他想起宫里的婠婠,命人去会仙楼买了一只烤得香喷喷的乳猪和两只烤乳鸽,又去芙蓉巷给她买了两壶荔枝水,满心欢喜地再度折身回宫去陪她用晚膳。
官宦之家的女孩儿未出阁前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之说,因她们住的院落有好几重大门层层拱卫呈包围之势。
头一道的内门,只有那些千金小姐们身边有脸面的乳母、贴身侍女等人可以入内。
渐至二门,就是一些粗使婆子和一般的女婢可以进出。
宫里的规矩只会更严。
例如说,一般的宫女太监们伺候了一辈子、连帝后嫔妃们的寝宫墙角根儿都摸不着也大有人在。
离主子们的寝宫最近的一重院子,能走动出入也是需要脸面的、更是得主子们信任的奴婢太监们才可以获得的殊荣。
白稻米生平中一样能拿出去吹嘘的东西,那就是他是整个宫里两只手数的过来的、可以进圣懿帝姬寝宫伺候的内侍之一。
平常有事儿向帝姬通传一二、或是给帝姬送个什么东西,偶尔帝姬在房里头,他是可以进去直接同帝姬回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