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气孩子,是气晏珽宗。

她根本就不知道晏珽宗什么时候把这个狼头送给聿儿的!

她要是知道,怎么可能会让他送。聿儿才多大!也亏得是他的种,像他,什么都不怕,否则若是吓到了孩子,婠婠当真是要和他吵架的。

这必是他私下背着她干的好事。

因为那颗狼头婠婠自己也见过,当时把她也吓得不轻,那大张着的狼嘴,就像是能吃下一个成年男子的人头似的。

而那獠牙,更是有一个成年男子的大拇指还大。

当真是什么爹生的什么种。

亏这个当爹的想的起来送,当儿子的也真敢要。

满宫里只有他们父子俩不害怕,可真厉害。

不过自己气归气,婠婠到底没舍得多说聿儿什么。她也拿这父子俩没办法。

她给聿儿提笔写下回信,只叫他平时把狼头收到柜子里,不要吓到进来服侍他的乳母宫人们。

又悉心给儿子讲起道理:

“乳母宫人们平素精心照顾你、为你收拾屋子、铺床叠被、浣洗衣裳,你也要多为她们想一想,她们已经这样用心照料你了,你怎么还能把狼头放在房内吓到她们呢?祖母是你的长辈,你也更不能吓到长辈,还有你的柔宁姐姐。

阿娘知道聿儿不是那种坏孩子,你也并非存心想拿狼头吓人取乐的,你只是一开始不知道别人会害怕而已,阿娘不怪聿儿。不过现下既然知道旁人会害怕了,还是收好才对。

聿儿既然已经想到了这一点,说明你还是个好孩子,放心吧,阿娘不会没收你的宝贝的。”

聿儿还小,或许还有许多的东西他还想不明白,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个小孩子都不会害怕的东西,宫里的大人们都那么的害怕。

所以这时候做人父母,就要耐心加以引导,让一个将来要成为皇帝的人在年幼时懂得去在乎他人的感受和看法。

不能刚愎自用,唯我独尊。

然后她又忙着哄她母亲说,晏珽宗送给聿儿这颗狼首,意思是称赞“此子类我”,想要聿儿从小练胆子的。

*

看完母亲和聿儿的信,婠婠立马又拆开陆漪娴和柔宁的信,这才勉强和缓了一番方才被气到的心。

柔宁的信就是给长辈皇叔父和皇叔母问安,并没有什么重要的内容。

漪娴的信里写了她自己产期将近,又说前阵子婠婠命人寄给她的补品她都收到了,心中甚是感激和喜欢。

看完好友和侄女的信,婠婠这才心情舒畅,长长呼出一口气。

她又连忙拆开孟夫人写来的信,看看孟夫人是不是真的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和她说。

但是这一次她拿着信纸的手又是一抖。

孟夫人也的确没什么要紧的事。

信中大部分内容还是挂念和关心婠婠。

至于她自己的亲儿子在外面是死是活,她也懒得问。

只是信末,她倒是提了一件事情。

她说婠婠出去的这大半年的时间里,宫里的人每个月初二和十六,都会把聿儿送到王府里来陪她。

每次都是聿儿一个人来,大清早就过来陪她用早膳,在她身边玩一整天,到晚上天黑了、吃过晚食的点,才有宫人来将聿儿接回去。

至于那个“宫里的人”是谁,孟夫人并没有说,但她心中大约也是知道的。

而婠婠更是清楚。

她知道这是谁的意思。

现在还能去做这件事的,只有皇帝和太后。

但是晏珽宗对他自己的亲娘又绝对没有这个闲心。

他对谁都没有闲心,从来都只在乎婠婠一个人。

他从来都是只管给孟夫人吃饱穿暖了就行了,孟夫人自己不主动说要见儿子,他这辈子都不会主动往亲娘身边凑。至于孟夫人的精神需求,她需要儿孙的看望和陪伴,他更是很少会去思考。

但是又不能说他不孝因为孟夫人只要开口说要什么,他又都会给,从来不会皱一下眉头的那种。

而且如果是晏珽宗安排的,他并没有瞒着婠婠不告诉的道理。

所以就只能是太后。

其实,婠婠之前在宫里的时候,几乎每旬都要从太后宫里接走聿儿,和晏珽宗一起带着孩子去看望孟夫人的事情,她母亲心里大概是猜得到的。

只不过母亲没问,婠婠也没有主动说,彼此心中都保持着极好的默契。

然而婠婠没有想到,当自己和晏珽宗离开了之后,母亲竟然还会主动和孟夫人隔空“握手言和”,送聿儿时常也去看望孟夫人。

婠婠盯着这张纸看了许久,最后静静地又放回了桌子上。

最后她看的是瓷瓷兰的信。

当了这么多年的女可汗,她在这个君王的位置上坐得越来越稳,而为政一事上的手段也是越来越熟练,就连提笔写字之时的笔锋间都可见更加凌厉。

因为瓷瓷兰几乎是每隔一两个月才会给婠婠寄来一封信,所以每一封信写的也是格外的长,杂七杂八地写下许许多多零碎的内容,让婠婠得以从这些零碎的边角里窥见她如今的生活。

她会用略带烦躁的语气和婠婠说起最近和她作对的几个老匹夫,也会得意洋洋地告诉婠婠她是如何将这些人弄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