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陆世子这个公公曾经待许观音不好,纵容崔氏屡屡苛待许观音,如今许观音怎么可能这般泼辣蛮横地对他?
许观音越泼辣,漪娴就越心疼她曾经受过的委屈。
邱姑端上一盏燕窝给她,打断了漪娴的思绪。
这是当家主母许观音特意叮嘱的,每日好吃好喝供着漪娴予取予求,不计花销,只求能养好她的身子。
漪娴揭开小炖盅的白瓷盖子,里头赫然是一盏上品燕窝,价格不菲。
陆家并不是吃不起。但是谁让管事的主母不高兴,她就让谁吃不得。
……
除此之外,还有好些府邸大家的女眷太太们时而递了帖子来见漪娴。
概因新君即位,即便他是顺位承袭皇位,朝中一派安稳,没有发生过什么大规模人心动荡的流血事件,可是每一位君主的喜好都是不同的。
或许在文寿帝眼中颇为信任得脸的世家,在元武帝眼中就没什么区别了。
他们便失去了往日宫中的宠信。
更有一些是因为曾经有意无意在文寿时期得罪过当今皇帝,现下怕他秋后算账的。
官场里男人造下的孽,现在又要求他们的女眷四处求人办事。
这些夫人们见了漪娴,也不过是为了几句话。或是向她打听宫中太后皇后近来的喜好和憎恶,或是请她有意无意为他们说上几句好话,探探宫里的口风,或是备上了珍贵的礼物,求用她的手递进宫里给太后皇后知道。
见了几个人之后,漪娴也就乏了。统统称无能为力谢绝了,然后就不再见客。
更有好些离谱的,甚至还琢磨起了再给她找个男人。
“……他是我娘家的堂弟,这人虽比你略大些,已有了三十了,前头呢……的确是死了个正妻。不过后宅极为干净,只有一个通房的丫鬟,还有两个庶子,也不顶事。你若两年三年养好了身子嫁过去,再等你生下嫡子,这个家不还是你说了算么……”
她也同样一概婉拒,只说没这个心思了。
荒谬。
……
也正是在这一日下午稍迟些的时候,皇帝发了条诏令下去。
恩准现任的禁卫军虎贲军统帅赵老将军告老还乡,并且在重阳过后的九月十二日亲自在城门外驿站送送他,让他回老家养老、安享晚年。
他将原来的灵璧守将徐世守调了过来。
徐世守从皇帝这里领了圣旨,出宫之前先探望和拜别了一下自己的舅母嘉慎夫人。
华夫人很是高兴,高兴到热泪止不住地流下。
她殷殷叮嘱徐世守一定要恪尽职守、不负圣恩眷顾云云的场面话。
徐侯也一一应下。
末了,她便图穷匕见了。
一边说太后和皇后娘娘有多欣赏他、器重他,经常和皇帝面前夸赞他等等,又道,
“你大约也听说了吧,那日陛下在奉极殿先立遗诏、以备或有不测之事。陛下是极信任太后和皇后娘娘的,倘或……则国政万事托于太后和皇后娘娘。
而且陛下也将十万虎贲军虎符交由皇后娘娘调动掌管。所以除了要效忠于陛下和大魏,你也一样要效忠于太后和皇后,若遇非常之时,一定要全权听命于皇后娘娘。这也是陛下的意思。”
徐侯称是。“必忠于虎符和皇后,保太后和皇后万全。”
华夫人这才笑了。
她请外甥坐下用茶。
而面前的茶桌上已摆着一杯看上去没有动过痕迹的茶盏。
华夫人命宫女去换:“是我疏忽了。你忙了这一天,恐怕早就口干舌燥了,我竟只想着替你高兴,没想着让人上茶。
这是适才皇后娘娘和陆家姑娘来我这坐了会、看了阵我这儿养的桂花。皇后娘娘么,千娇万贵都不为过的,她身边跟着的宫人女使自备齐了茶水,轻易不碰旁人的饮食。这杯是倒给陆家姑娘用的,她也只抿了一口。
我再让人去给你换新的来。”
徐世守敏锐地在空气中捕捉到了一股淡雅的香气。
让他整个人都顿住了,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唯恐自己的衣袖多动了一下,她残留下的那点香气就会被风吹散。
爱一个人到了极致的时候,做什么都是惶恐不安的,就是心甘情愿将自己低到了尘埃中去,犹觉不够。
宫人伶俐地将桌上的茶盏端下,换了一杯新的上来。
而徐世守的目光就情不自禁地追随着这盏被陆漪娴抿了一口的茶盏,直到被宫人端走不见。
华夫人将他情不自禁的小动作看在眼中,嘴角浮现起一抹算计的微笑。
她像是家常闲话般闲散地开了口:
“对了,仲澄,你的年岁也不小了。难道还不考虑娶妻成家之事吗?可有看中了谁家的姑娘,你舅母好歹还有些脸面,若是你想……舅母也可帮你在太后、皇后面前说上几句好话,若是说合好了,让她们给你降旨赐婚呢,可好?”
徐世守神情恍惚地收回了自己的抽离的思绪,摇了摇头:“舅母……这些时日以来陛下政务繁忙,加之忙于裁汰各军中老弱、选拔精锐之事,处处都走不脱人。仲澄在这关口,受命于上,实在是不敢忙于自己私事而耽搁于公事。所以舅母的好意,实是……”
华夫人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不显山不露水地答应了一声。
“忙忙也好。他们贵胄簪缨世家的男儿郎,靠着祖上的荫庇,自然是可以不慌不忙地先成家再立业。不过你是白手起家的人,先立业再成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唉,你是男儿,忙得空不出手去处理终身大事倒也情有可原。可巧方才我与你说了,皇后娘娘和陆家姑娘来我这儿小坐了阵。我同皇后一道问起陆姑娘今后的打算,可想再挑个好人家嫁了你知道那个陆姑娘罢?前些日子同太原的宗室晏载安和离了的那位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