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1)

六、

已经是第五天的黄昏了。除了小磁铁还送来了三万元外,他一无所获。小磁铁在把钱交给他的时候伤心地骂道:这些臭男人,在跟我上床的时候都是甜言蜜语,说要天上的星星都敢给我摘,这不,借点钱,那表情立马就变了,跑了两天才借了三万。

阿良已在关内外跑了两天了,他得到的都是深表同情和无能为力。他没有放弃,还是一家一家不停地跑,厚着脸皮求人。但现在他有些绝望了。他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回到住处象一滩泥一样躺在床上。他只有认命了,也许这条路注定是他要走的路。他闭上眼睛,什么都不去想,迷迷糊糊睡着了。

他是被老董给拍醒的。老董说:行呀你,愣是把钱给凑齐了,真是不想吃我们这碗饭。鲨鱼头还直夸你是条汉子,还说以后有什么事说一声,你的事就是我们集团的事。

阿良没听明白:钱还上了?谁还的?

老董说;还装,不就是你那个叫什么树叶子的老婆呀,今天中午送来的,我把借条也还给她了。

叶紫?是她!,阿良很惊讶。

老董一脸坏笑着说:小子有福啊,这么漂亮个妞让你泡上了。这钱不会是用那娇嫩的身体换来的吧?

老董话音刚落就觉得下腭猛地一阵剧痛,砰地一下倒在了地上。

是阿良狠狠地给了他一拳,阿良象个发疯的狼一样,红着眼瞪着他。

老董揉着火辣辣痛着的下腭,吐了口带血的口水。恶狠狠地说:算你狠,小子。

七、

叶紫的电话怎么也打不通。这让阿良很着急。他到叶紫住的地方看,灯是黑的,没人。阿良在楼下的台阶上坐着,等叶紫回来。

夜已经很深很深了。除了路灯还亮着,其他的灯都熄了。阿良在楼下的台阶上睡着了。

天亮的时候他醒了。这一夜叶紫都没回来。

阿良孤独在在清晨的大街上走着。心里怪怪的,他只想见叶紫一面。他走到叶紫上班的写字楼前,还很早,街上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他在写字楼对面的路边绿化带上坐下。漠然地看着对面。路过的人都用很怪异的目光看他,他知道自己现在这副尊容很狼狈。头发象蓬乱的草,面色憔悴,胡子拉茬的,象个流浪汉。他无所谓,木然地卷缩着。

很长时间过去了,太阳也晒过来了。他看了时间,已经十点过了。但他没看见叶紫的身影走进大楼。他决定到公司里去找。

在叶紫她们公司的接待前台,他说找叶小姐。漂亮的接待小姐面带笑容很礼貌地说:对不起,先生,叶小姐调走了。

阿良很惊讶:调走了,什么时候?调哪去了?

接待小姐说:调加拿大办事处了。两星期前都下调令了,因叶小姐有私事没办完,直到昨天才走,昨天去的上海。

阿良感到很意外,心里空荡荡,象丢了一件很宝贵的东西一样难受和不安。他正茫然地转身准备离开,又被招待小姐叫住了。

请问是钟先生吗?

是啊,钟家良。

对了,叶小姐有留下一封信让交给您。

阿良迫不及待地在楼道里撕开信封。一张照片掉了出来。是他们在小梅沙海滩的合影。也是他们唯一的一张照片。阿良看着照片上笑得象鲜花一样的叶紫。他心碎了。叶紫留下了这张照片,这意味着什么……

他不敢去想,他发抖地展开信纸。这是一种淡蓝色带花边的纸,有香味的。但阿良可以看见纸上明显的泪痕,在模糊着字迹,娟秀的字体。这一切都是这么亲切和熟悉。

“良哥:

我喜欢叫你哥。我早该走了。但我一直犹豫着。我没敢告诉你,怕你分心。在我为你做完最后一件事后,我该走了,我走得也坦然了。

但还是不放心你,希望你能从这件事里吸取教训。我以前说你,你总会跟我吵,我无法说服你。但现在,语言已经显得苍白了。

你其实是一个正直善良的人,没必要为了一点点名利而去冒险。也许丰满了躯壳却失去了灵魂。你要醒悟过来。

你肯定很想知道这三十万是怎么来的。我原本想让它成为秘密,永远不要人知道。但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也是告诉你一个真理,如果用灵魂来换钱的话很容易,但你花得不安心。

是我跟一个大款的交易换来的。你无法想象我躺在别人床上时的心情,我很平静,我用我的躯体和灵魂来换取人民币,来救一个人,来救一个我深爱着的人。当我抱着用报纸包裹着的三十万元时,我觉得,我抱着的是屈辱和一颗死去的心……

如果能使你醒悟的话,我觉得值。至少我的心死了,但你还活着。

……”

阿良没有勇气再看下去了。他感觉一片漆黑。感觉剧痛,似乎有一把刀子在重重捅他的心。他感觉不到知觉。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出大厦,怎样走回住处的。

他没有了思想,没有了灵魂。

很黑,很黑,一片漆黑。

他在自己的住处,阿良象尸体一样真挺挺躺着,一动不动。突然他跳起来,狼一样地喊了一声:叶紫!!!!。便晕了过去。

这声音很响,震得铁皮棚都似乎在颤抖,谁都在这声音中颤栗着,这声音中有股血腥的味道……

八、

火车从罗湖的车站开出了,缓缓地穿过深圳市区。

阿良默默地望着窗外,这熟悉的高楼大厦,这熟悉的街境。两行泪滑落下来,阿良在心里默默地说:再见了,深圳。祝福你,深圳。深圳,我爱你!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他想忘记,忘记这个给他爱给他恨给他欢乐给他痛苦的城市。却偏偏这一切都这么清晰地涌上心头。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他没有目的地。就象他没有归宿的灵魂一样。他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好象要去找什么东西,但又说不清楚。他想抓住什么,却发现两手空空。

在火车无休止的轰鸣声中,他迷迷糊糊地,头脑里总是反复出现一个画面:

一迭纸片象雪花样散落一地,一张贴着照片的简历。

一个穿着裙子的花一样的姑娘,蹲在地上捡着。

一个声音很霸道地喊:叶紫,明天你醒来接的第一个电话是我打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