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妮刚跨进院子大门，就听到顾大成和黄春菊在屋里吵架，为?了不引起他们的注意?，她悄悄咪咪地溜回了自己房里，关上门，默默地做自己的事。

隔壁屋里，黄春菊在哭嚎，“我不活了啊，这个家过?不下去了啊，一家人都欺负我啊，我造的什么孽啊！”

“顾大成，你?别忘了，当初你?死了婆娘，带着个娃儿，家里又穷，要不是我，根本就没有人肯嫁给你?。是我嫁给你?，给你?生儿育女，给你?操持家务，你?才有今天的，不然你?只有光棍一条！”

“……”顾大成哑了，说不出话来，只能拿了烟斗，蹲在屋门口，啪嗒啪嗒地抽闷烟。

当年他死了老婆，带着顾景明一个儿子，家里又穷，吃了上顿没下顿，确实没人愿意?嫁给他。他一天要忙着干活，家里顾景明也没人照顾，隔壁村的吴媒婆就给他介绍了黄春菊。

那个时?候，他根本也没想太?多，只想着家里有个女人，能帮着照顾家里就好了，就算黄春菊长得不好看，岁数也不小了，但他一个死了老婆的人，又有什么可挑剔的，便就那么点了头，跟黄春菊结了婚。

后?来日子渐渐好过?了，可顾景明那儿子却跟他越来越不亲了，再后?来就是他自己报名去参军了，几年都不回来一次，黄春菊在家里越来越尖酸刻薄，霸道跋扈，把整个家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真真是做了孽啊！

顾大成狠狠吸了一口烟，眨巴眨巴了一下眼睛，抬手抹了一把脸，无?比的伤心难过?后?悔。

……

陈娇娇是后?来才知道黄春菊和顾大成吵架的，张大妮把在屋里听到的话倒豆子一样全说给陈娇娇听了。

“你?说黄春菊这么做，图什么啊？偏心儿子女儿就算了，可自己都过?不下去了，还?要把自家的粮食往城里送，也没见顾明莉对她有丁点儿好啊，她还?上赶着巴结，这不是傻吗？”

张大妮实在是想不明白黄春菊这做法，真的是无?法理?解，幸好她跟她分家了，不然自己辛苦挣的都让黄春菊这么白给了顾明莉。

陈娇娇也想不明白，她自己没生孩子，但她喜欢孩子，虽然顾志杰和顾秋玲不是她生的，但两个孩子都很听话可爱，她对两个孩子都一视同仁，没有偏心，也理?解不了非要厚此?薄彼，偏心一方的心理?。

大概黄春菊这种?就是有病吧。

“黄晓红带着顾家宝回娘家了之后?就没回来了。”张大妮道：“公爹让黄春菊去把黄晓红喊回来，黄春菊不去。但是我觉得她去喊，黄晓红也不会回来。”

“顾景强呢？”

“他呀，好几天都没看到人影了。”

陈娇娇和张大妮对视一眼，尽管没说话，但两人都心知肚明了，顾景强肯定是又跑到哪里去赌钱去了，不输个精光不会回来。

事情果然不出陈娇娇和张大妮所料，第二?天下午，就有一伙人拿着棍棒闯进了顾家，大声喝呼着要找顾景强还?钱，顾景强借了他们的钱跑了，他们是来收债的！

村民们一听又有人来找顾景强要赌债了，全都跑到顾家院子外面围着看热闹。

“顾景强呢，把顾景强喊出来，他欠了我们的钱，别以为?躲起来就万事大吉了。”

这回来要钱的人比上回的王虎还?要凶，各个膀大腰圆，凶神恶煞的样子，仿佛能吃人。

“我们不知道他去哪里了，我们也没有钱……”黄春菊和顾大成吓得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没有钱，那就搬东西。”来的人二?话不说就直接动手搬东西，直接把屋里剩下的粮食、黄春菊养的鸡，还?有能盖的棉被，但凡能值那么点儿钱的东西，通通都给搬走了。

黄春菊哭嚎着想去拦，被凶神恶煞的壮汉一把推倒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隔壁屋里，顾景华看了着急，想去帮忙，被张大妮死死拦住，“你?帮得了一次，帮得了一辈子？我们之前?不是没帮过?，给了钱才分的家，可你?看看这才过?了多久，要钱的就又上门了，顾景强就是个赌鬼无?底洞，你?妈要护着他是没有救的，除非真的让你?妈吃到苦头，受到教训，彻底改变，不再管顾景强，否则这种?事就会一次又一次的发生，永无?止尽。”

“你?要好好想清楚，我们还?要过?日子，真管不了那么多。”

“我们今天不管，以后?他们真过?不下去，我们还?能给口吃的给他们，但要是今天管了，以后?就是我们全都过?不下去！”

久久沉默，顾景华最后?红着眼叹息一声，到底是没有踏出房门去帮忙。

第054章

黄春菊病了, 病得有点严重，躺在床上都起不来了，发着高烧，迷迷糊糊地叫她儿子顾景强。

然而顾景强一直没有回来, 周围亲戚邻居都帮着找了, 几天过去还是没有找到顾景强的人影, 仿佛凭空消失人间蒸发了一样。

所有人都觉得顾景强这样失踪了，要么是偷偷跑路了，要么就是凶多吉少了, 最后只?能报了警, 希望警察能找到他。

黄春菊病了几天，顾大?成让人带消息给城里的顾明莉, 让她?回来看下她?妈, 结果顾明莉根本?不愿意回来, 只?说她是已经嫁出去的人了, 有自己的一家?老小要管，一家?人日子也过?得紧巴巴, 没空回来看黄春菊, 也帮不上什么忙，总而言之就是别找她。

顾大?成气得直捶桌子, “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亏她?妈当初还那?么顾着她?, 什么好的都往她?婆家?送, 结果她?妈病了, 她?回都不回来看一样啊！”

带信的村民?听?了也是直摇头, 顾明莉这个女儿，简直就是白眼狼, 要说会有这样的结果，真的是上梁不正下梁歪，黄春菊自己什么德性?，就教出来什么样的女儿，顾明莉还不是学的黄春菊，有样学样，没得点儿良心。

所谓报应，大?概也就是这样了。

至于带着孩子回了娘家?的黄晓红，也是顾明莉一样连面都不露一下，她?甚至在听?说顾景强失踪下落不明，黄春菊病倒之后，更?是提出了要跟顾景强离婚，以?后就各过?各，再也没关系了。

顾大?成在得知黄晓红要离婚的消息后，沉默地坐在凳子上，好久都没说话，好好的一个家?，现在是彻底散了。

走吧走吧，都走吧，顾大?成苦笑了一下，这都是报应啊！

家?里被要债的搬空了，黄春菊躺在床上人事不省，顾大?成也一下子仿佛老了十岁，满脸的沧桑，就在家?里守着，默默地照顾黄春菊。

虽然黄春菊这个人不好，要不是她?这个家?也落不到这般田地，但?到底是自己老婆，顾大?成也无法不管她?，总不能就让她?病死在床上，现如今只?能两个人相依为命了。

米缸里的米早就被要债的搬空了，就连几根红薯都被要债的拿走了，好在自家?还有点儿自留地，种了点儿菜，不然真是啥吃的都没有了。

顾大?成去了隔壁找顾景华借点儿粮食，好歹熬点儿稀饭米汤给黄春菊吃，不然人哪里熬得下去。

“这些粮食你拿去吃吧。”顾景华跟张大?妮商量后，张大?妮念着当初没分家?的时候，顾大?成这个公爹没有苛待她?的份上，拿了一些粮食出来。

陈娇娇在得知此事后，琢磨了一下，也拿了一点儿米面油过?去给顾大?成，她?跟张大?妮的想法一样的，虽然黄春菊这个婆婆不好，但?顾大?成这个公爹却?没做什么苛待她?们的事情，现如今他们生?活都成了问题，如果她?们真的一点儿不管，连口吃的都不给，让村里的众人知道了，也是会说她?们闲话，戳她?们脊梁骨的。

当然，陈娇娇在给米面油给顾大?成的时候，还是说了一句，“这是我给你的，也是景明给你的，如果景明在家?里，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没饭吃，但?如果不是你，只?是黄春菊，这个粮食我肯定是不会给的，想来景明也会赞同我这么多。”

“我知道，我知道……”顾大?成手里拿着米面油，一脸老泪众横，“当初是我错了，我就不该……是我对不起景明，没有照顾好他，也对不起你和两个孩子，让你们受了那?么多的委屈，都是我的错……”

“行了。”陈娇娇看不得他一个大?男人哭，“你以?后好好过?日子吧。”